許淼離開后,陸鳴一整天都覺得心頭有種說不清的怪異感。
他反復回想許淼當時帶著委屈卻清明的眼神。
那不像是在演戲,更不像一個處心積慮想要攀高枝的人會有的反應。
因為被人污蔑了莫須有的事情,而感到不開心。
似乎這才是正常的解釋。
難道,他真的錯怪她了?
可當初在公園,她主動搭訕的樣子又歷歷在目……
這種矛盾的想法糾纏著他,直到夜深人靜,他才沉沉睡去。
夢境,如期而至。
這次的夢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他再次置身于一片朦朧的暖光之中,周圍是柔軟的白霧,觸感溫熱。
一個纖細的身影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背對著他,身形輪廓像極了許淼。
他心中悸動,不由自主地靠近。
白霧散去許多,能讓他看清楚了些。
空氣中彌漫著像是雪花膏的清香,卻又有些像是花香。
他伸出手,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發絲間的微涼,以及脖頸處細膩肌膚傳來的溫度。
那個身影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躲開,反而緩緩轉過頭來。
面容依舊模糊,如同隔著一層水汽彌漫的毛玻璃,只能看到個大概的線條。
她沒說話,像是在等著他先開口一般。
鬼使神差的,一種強烈的沖動驅使著他。
他低下頭,在她的耳后,落下一個清淺的吻。
被他觸碰的瞬間,她猛地一顫,像是受驚的蝴蝶,在白霧之中晃蕩。
陸鳴有些不滿她的后退,清淺的吻變作了野獸的獠牙,咬在她的耳后。
你究竟是誰?
為什么我總會夢到你?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他有許多許多的疑問,卻在伸手摸到她滴落的眼淚時,化為了纏綿。
她似乎很愛哭,弄疼了會哭,肌膚相觸時也會哭。
這讓陸鳴不由得感慨,女人真是水做的。
在這里,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羞恥的事情。
她半推半就,他攻城略池。
那一刻,腦子里也好像覆蓋上一層看不清的白霧,一片空白。
陸鳴驟然驚醒,坐起身,額間竟有薄汗,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耳根發燙。
夢中細膩的觸感如此真實,殘留的悸動久久不散。
他抬手撫過自己的嘴唇,眼神困惑。
這個夢,太奇怪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更讓他心神不寧。
一夜無夢,他再也睡不著了。
……
第二天,許淼就行動了。
她直接找到了謠言的源頭孫梅。
自從來到大東鄉,許淼從沒得罪過人。
唯一看她不爽的,就是孫梅。
孫梅在這里是大姐大,大家都捧著她,也就讓她覺得,許淼一個新人竟然敢不來討好自己,是對自己的藐視。
可她忘了,這里不是舊社會,更不是她可以霸道行事的地方。
許淼才不慣著她,她愛怎么就怎么。
但如此污蔑自己,她絕不會讓她也好過。
當時正是排練間隙,不少人都在場,包括聞訊趕來的王團長。
巧合的是,還有目睹了這一幕的陸鳴、周偉和王猛,以及一些戰士。
許淼站在孫梅面前,眼神清亮而銳利,與平日里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
“孫梅同志,關于我和李連長的謠言,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許淼開門見山,絲毫沒給孫梅臉面。
孫梅沒想到許淼敢這么直接當眾質問。
她先是一愣,隨即強裝鎮定,嗤笑道:“許淼,你少血口噴人!你自己行為不檢點,被人說了閑話,倒賴上我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己說夢話說出去的!”
“行為不檢點?”
許淼冷笑,上下打量著孫梅。
“我行得正坐得端,在這里,我唯一跟你孫梅有過節,上次張婆婆暈倒,我下去救人,而你不僅漠不關心,還出言不遜,被婆婆和李連長當場批評,心有不甘?!?/p>
“我想,除了你,還有誰會處心積慮的造這種下三濫的謠來敗壞我的名聲?”
“你胡說!”
孫梅被戳到痛處,臉色漲紅,激動地指著許淼:“你證據呢?沒證據就是誣陷!”
兩人爭執間,動作不免有些拉扯。
許淼為了避開孫梅指到眼前的手指,猛地側頭避開。
就在她轉頭的瞬間,幾縷發絲被動作帶起,露出了她白皙的耳后。
站在不遠處的陸鳴,眼眸微微睜大。
許淼右邊耳后,有一個淡紅色的痕跡。
那痕跡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像是蚊蟲叮咬后快要消退的印子。
又像是……一個咬痕。
陸鳴的呼吸猛地一窒,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難道是巧合?
不可能!哪會有這么巧的巧合!
難道那個夢……
那個讓他醒來后依舊心緒難平的夢……夢里那個模糊的身影,真的是許淼?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開,讓他一時之間僵立在原地,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他死死地盯著許淼耳后那個若隱若現的痕跡,心臟狂跳,血液仿佛都涌上了頭頂。
王團長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場面,額頭又開始冒汗,連連對著孫梅使眼色,又試圖打圓場。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許淼,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孫梅,你也注意影響!這件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傳了!”
“到此為止?”
許淼寸步不讓,目光灼灼地看著王團長。
“團長,流言毀人清譽,怎么能到此為止?尤其是這種男女關系的流言?!?/p>
“今天孫梅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否則,我不介意向上級領導反映情況,請組織調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
孫梅徹底慌了神,尤其是看到周圍團員們投來的懷疑目光,她色厲內荏地尖聲道:“你……你少拿領導壓我!我……我不知道!不是我說的!你憑什么賴我!”
只不過她的否認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畢竟大家都知道,她在排擠許淼。
而陸鳴,已經完全聽不清她們在吵什么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許淼耳后的那個痕跡所占據。
昨夜才做過的事情再次浮現在腦海。
他剛咬過那個女人,她的身上就有了咬痕,怎么會。
如果……如果那個夢是真的,如果他和許淼之間,真的存在這種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