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臉學徒躺在血泊之中,掙扎了片刻后,終究是斷了氣。
俊美青年的皮靴踩過其垂落的手臂,抽出手帕擦了擦額頭沾染的血漬,然后才轉過頭,看了一眼鏢局的其余眾人,“一,二,三......”
他扔掉還沾著肉沫、血漿的草叉,手指在半空之中輕點。
好似在數數一般。
陶嚴塵清點完人數,笑了起來,目光看向衛(wèi)雨,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鏢師兄弟,你們這次出門,來了幾個人啊?”
“......九人?!?/p>
衛(wèi)雨的江湖經驗,還算豐富,立馬就明白了對方話語里的潛臺詞。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
這個黑蛟軍的貴公子,就是個假仁假義的恐怖玩意,談笑之間隨意殺人。
他們這趟出鏢,明明有十個人,然而現在被殺了一個,對方又問這種奇怪問題。
意圖不言而喻。
就是為了......
戲弄他們!
面對這種殺人取樂的俊美青年,衛(wèi)雨只是低著頭,咬牙說道,“這位大人,我們此次出鏢,總共來了九人。至于這黃花梨的家具,大人盡可全數拿去?!?/p>
“不不不!我只要一半。”
陶嚴塵笑了起來,連連擺手推脫,“若是我全拿了,那和那些山賊馬匪們有什么區(qū)別?我們黑蛟軍,可是為民請命的堂堂正正之師?!?/p>
“是,黑蛟軍的仁義之名,天下皆知,無人不曉,無人不聞。”
衛(wèi)雨拱了拱手,連忙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順帶還拍了拍馬屁。
然而即使如此,他都有些心驚膽戰(zhàn),生怕一句話沒說對,對方就直接暴起殺人。
至于反抗?
逃跑?
周圍上百號人,拿什么反抗?拿什么逃跑?
衛(wèi)雨心中只能是不停地祈禱,希冀這群人拿了黃花梨的貨物,就放他們離開。
至于后續(xù)虧損和賠償。
只要能活下命來。
錢還能再賺。
至于旁邊的姜景年則不同,看到麻子臉學徒被這樣殘忍殺死,他心有戚戚,只是有些應激的在那想著,‘我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的’。
哪怕有著天賦詞條。
然而遭遇這種突發(fā)情況,遠超自身實力的威脅,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活下去。
所以滿心想著,該如何趁機殺掉這什么陶嚴塵。
遇到這種笑面虎,若是想著茍延殘喘的活命,最后的下場,無非是被戲弄一番,然后屈辱的被殺死。
絕無第二種可能。
姜景年將頭低下,滿心都是殺意,但臉上只露出怯弱和恐慌的表情。
而比起心存‘絕地殺機’的姜景年,其他人包括衛(wèi)雨在內,都完全嚇破了膽子,只求對方能大發(fā)慈悲的放過他們。
他們自覺得還能看到希望,所以心存僥幸,沒有拼死一搏的勇氣。
哪怕真的死到臨頭。
也會再爭取一下。
實在爭取不了,才會心存死志。
但在這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過程里,機會也好,勇氣也好,早就消磨殆盡了。
所以無可奈何的死前反擊,基本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的。
陶嚴塵對于這番馬屁。
似乎很是受用的點了點頭,隨后才緩緩地說道,“這個麻子臉的賊匪,我懷疑和那些村民一樣,都被畢方之血給寄生了,所以只能忍痛出手?!?/p>
“至于諸位鏢師兄弟,我們現在要進山圍剿那只妖詭,正好還缺了一些人手,相信你們這樣俠肝義膽的鏢師,應該不會拒絕我的邀請吧?”
他三言兩語之間。
就將這個村落發(fā)生的事情,給定了個性質。
衛(wèi)雨瞳孔一縮,隨后看了眼姜景年和其他人,發(fā)現他們都是低著頭,不敢吭聲。
于是無奈一笑,然后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既然是大人相邀,又是圍剿妖詭這種為民除害之事,我們這些武夫自然不敢拒絕?!?/p>
“好好好!”
陶嚴塵哈哈大笑,看上去十分暢快,“我果然沒看錯人,以后你們通達鏢局的人,就是我陶嚴塵的朋友了。”
衛(wèi)雨連說不敢。
隨后,鏢局的那些貨車和馬匹,就直接被黑蛟軍給接手了。
陶嚴塵轉身去了村落之中。
似乎要去看看還有什么樂子找。
至于鏢局的眾人,則是被魏管家分配給那些江湖人士的身邊,“這兩位都是煉髓武師,一位火風刀霍奇,一位是飛羽拳唐世明,你們就先跟著這幾位高手吧?!?/p>
對于這種分配。
鏢局眾人都是連連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這十幾個江湖人士,都是陶嚴塵的手下。
對于這被征召進來的鏢局眾人,態(tài)度倒是不冷不熱,只是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這里邊,有兩位是煉髓階的武師,其余的大半都是煉骨階的武師。
至于煉血階的武師,只有三位。
也就是說。
這里邊的大部分人。
實力都比鏢局的人要強悍。
姜景年跟在衛(wèi)雨身后,本來他都估算好距離,準備暴起將兩發(fā)心靈鞭笞扔過去了,沒想到那陶嚴塵和衛(wèi)雨說了幾句話之后,將他們強行征召進隊伍,竟是轉身離開了。
這讓內心的殺意無處釋放,只能徹底壓制下去。
‘現在還不是好時機,而且圍剿妖詭,一旦發(fā)生混亂,我就有機會逃命了?!?/p>
‘但這也可能是對方故意的?!?/p>
‘圖啥呢?’
‘就為了看我們的丑態(tài),肆意取樂?’
姜景年思緒起伏不定,隨后又歸于平靜。
在剛才那種形勢逼人的環(huán)境下。
他做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然而現在事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那就只能隨時機而動,找準其他機會了。
......
......
“阿戌,村民逃出去幾個了?”
轉身進了村內的陶嚴塵,在那些木頭房子里東瞧瞧、西看看,試圖找到有什么漏網之魚。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
一個身材窈窕,雙腿細長,帶著白色面紗的黑衣女子,緩緩地從一處陰影的角落里走了出來。
“回少爺,我們放跑了二十三人?!?/p>
那女子站在俊美青年身邊,淡淡的說著。
“挺好的,人數掐的很準嘛!不愧是我的好阿戌,我下達的每件事情都能精準的完成?!?/p>
陶嚴塵笑著點了點頭,看了看手里的懷表,“不過,你們蓮意教這批制作的蟲香可不太好,差點就讓那些鏢師發(fā)現異常了?!?/p>
“少爺,蟲香的迷惑之能,本就不是萬能的??傆行┤诵嵊X靈敏,或者感知靈敏。何況那群人,不是還在官道附近,就已被你的人給盯上了嗎?就算提前發(fā)現,你也會派人出手。”
那黑衣女子目露疑惑,“只是,抓這些實力低下的鏢師過來,有什么意義呢?”
那批貨物價格不菲,的確可以留下。
但那群鏢師,要么故意放跑,要么直接滅口,留著有何用?
真帶著這群累贅進山剿詭?
“就好玩唄!阿戌,你難道不覺得嘛?”
陶嚴塵在木屋門口轉過身,半邊臉都籠罩在陰影里,讓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