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開口的年輕鏢頭。
正是鏢師們口中的少當家,大當家李大山的獨子,同時還是一位天賦卓絕的武者,不過二十五歲的年紀,就晉升成了煉髓階的武師,未來內氣境可期。
他在寧城青年一輩的武者里,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李民誠是提前趕回鏢局的,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被二叔叫過來開會。
他額頭方廣,下頜平直,給人一種面容剛毅之感。
聽到二叔和總鏢頭的對話,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憤慨之色。
“而且,除了隨意搶奪貨物外,他們還敢胡亂殺害當地村民!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不論如何,陶家也是南方素有名望的世家,而這做的事情,居然和賊匪無異,并且還更為兇殘幾分,可以說是一點世家的臉面都不要了。
“民誠,不用太激動。”二當家這個時候止住了李民誠的話語,沉聲說道,“陶家六公子做的事情,又不一定就代表整個陶家和黑蛟軍。”
“豪門之中,出現一些敗類,再正常不過了。”
他隨后側過頭,將目光放在旁邊的女性趟子手身上,“小柴啊!你再和我們說說,你們后邊從紅豐山逃出來之后,還遇到其他人沒?比如黑蛟軍的士兵,或者那些江湖武者。”
“剛逃出來的時候,還見到零星幾個黑蛟軍的士兵,后來到了官道之后,倒是沒見到什么人了。”
柴梨努力回憶了一遍,只是搖了搖頭。
“看來這個陶家的這支黑蛟軍,也是死傷慘重啊!”
二當家沉思了片刻,環顧了一眼在座的鏢頭,“大哥不在鏢局,那就由我親自去一趟錢家,說明下情況,協商一下后續賠償的事宜。”
李民誠微微皺起眉頭,“二叔,此事就這么算了?我們應該聯合錢家以及其他世家,找這個陶家要個說法,我也可以求助山云流派。”
這一趟走鏢,通達鏢局不止是貨物損失,還死了兩個鏢師,和一堆趟子手、學徒。
不是死在賊匪手里,而是被陶家害死的。
“陶家又不是那些賊匪山寨,出了這種事情,我們可以叫些好手殺過去,找找場子,然而人家是南邊的大勢力。這口氣,只能忍了。”
二當家看了看自家這位嫉惡如仇的大侄兒,不由地苦笑了幾聲,“當然,你和厲護法知會一聲,萬一陶家真的遷怒我們,也能有山云流派來助助拳。”
他口中的厲護法,既是李民誠的師父,也是山云流派的護法級高手。
“可是......”
李民誠還要說話,卻被旁邊的總鏢頭拍了拍肩膀。
總鏢頭此刻的表情有些沉重,只是嘆了口氣,“李鏢頭啊!我們通達鏢局的江湖地位,已經不比數十年前了,當年在背后支持我們的幾個世家,早已遷到了其他地方。”
“如今的情況,別說主動找陶家要說法了,陶家不再過來挑事,都算萬幸了。”
一旁的段鏢頭聽到這話,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次事情,就算計較,那也是陶家理虧。而且黑蛟軍是因為妖詭才損失慘重的,和咱們鏢局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們還會過來挑事?”
這個時候,他想起至今還未歸來的衛雨等人,大概率都是兇多吉少了。
特別是那個新進來的姜景年,那可是橫練功夫的好苗子,還起了收徒之念,居然第一次為鏢局出鏢,就遭遇了這么個無妄之災。
真是天不遂人愿,英才早夭啊!
總鏢頭則是聳了聳肩,“一般不會,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鏢局上下,還是要有所準備才是。”
他說著話,目光卻是看向了旁邊的二當家。
二當家只是捋了捋長須,默默點了點頭。
......
......
姜景年一身襤褸的回到了密橋區,差點被巡邏的憲兵隊當成災民給帶走。
好在他身上的鏢師令牌沒有丟失。
出示了證明之后,那些巡邏的憲兵們,態度便緩和了下來,并未對這位疑似‘武師’的人進行試探,只是指派了一個年輕憲兵,將姜景年送到了通達鏢局的大門口。
“姜......姜鏢師?”
站在鏢局門口守著的兩個壯漢,看了眼憲兵,又看了眼旁邊的姜景年,仔細辨認了一會,方才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對于他們而言,姜景年這位新晉鏢師不算陌生,畢竟當初還收了人家的銀幣,守了一段時間的黃包車。
后邊兩人看姜景年一步登天成了鏢師,震驚之余,也是起了幾分巴結之心。
他們想要還錢,還帶了些煙酒上門,不過都被姜景年笑著婉拒了。
“是我,兩位大哥。”
姜景年的臉還算干凈,不過全身上下都破破爛爛,不是血污就是泥漿,活脫脫一個逃難來的災民打扮。
跟兩人打了聲招呼之后,就直接跨過門檻,進了鏢局之中。
那站在不遠處的年輕憲兵,確認無誤后,也是轉身離去了。
前院的練武場,這個時候練武的人不算多,只有零散幾個在空地上相互切磋、指教。
衣著破爛的姜景年進來,立馬引來了一些怪異的目光。
不過面對這些目光,他都直接無視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將事態匯報給鏢局的管事,以及他的直系上司段鏢頭。
只是他穿過前院,正準備去側邊的廂房找管事,就看到段鏢頭帶著柴梨那個女趟子手邊走邊聊,旁邊還跟著當時一起出鏢的學徒。
“......姜鏢師,你還活著啊!”
因為角度問題,柴梨比段鏢頭更快看到姜景年,她先是露出驚訝的目光,隨后又啐了自己幾口,連忙上前幾步,“呸呸呸!瞧我這話說的!姜鏢師,你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衛鏢師呢?”
“不知道,我一路逃回來,沒再遇到其他人。”
姜景年搖搖頭,又將目光轉向旁邊的段鏢頭,聲音低沉,“段鏢頭,這次出鏢,我們......”
“不用說了,鏢局都知道了,你趕緊回去洗澡換衣吧,后續事宜我再通知你。”
“你這一身......也真是難為你了!”
段鏢頭擺了擺手,打量了一眼姜景年后,看到了對方身上一些已經結痂的黑灰傷口,面帶關切的問道,“身上沒有什么大礙吧?”
出了這檔子事,姜景年竟然能活下來,看來也是有運道的人。
就是不知道衛雨鏢師如今如何了......
“都是些皮外傷,沒有什么大事,多謝段鏢頭關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姜景年點了點頭,略微作揖后,就準備離開。
段鏢頭點了點頭,隨后看到對方轉身的背影,那有些感慨的目光,猛地一滯。
“等等!”
他出聲叫住姜景年。
“什么?”
“姜景年,你如今已破開煉血關竅,晉升武師了?!”
“略有些僥幸而已。”
看著姜景年那謙遜撓頭的憨厚模樣,不止是趟子手柴梨和兩個學徒,連段鏢頭那有些滄桑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震驚之色。
十八歲。
家境貧寒。
修行的是最大路貨的硬氣功。
但如今卻打破了煉血關竅,正式晉升為武師。
這等水平和修行進度,即便放在許多武館之中,那也是屬于前列的練武種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