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梨是和姜景年共事過的,她知曉段鏢頭之所以會收姜景年為徒,肯定是人家在硬功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
至于哪里過人,心中也沒什么具體的概念。
畢竟不論是當初出鏢,還是在練武場見到姜鏢師與人切磋,都沒有給人一個太直觀的感受。
然而此時此刻。
一個人站在原地,那雙深邃的雙目往四周一掃,園慶堂的數十號打手,竟然連對視一眼都不敢,就灰溜溜的散去了。
這樣過人的威勢。
即使是她這樣的同僚,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鋒刃,就像是久經灰塵、霜刃不曾試的寶刀,在此刻緩緩出鞘。
本能的,就感到壓力驟增。
連柴梨這種資深的趟子手,都感到了莫名壓力,更別提旁邊和姜景年接觸不深的趟子手和學徒了。
他們也是不由自主的低了下頭。
其中一個男性學徒,當時剛入鏢局的時候,還想看姜景年輸給錢士奇的笑話。
然而如今一看,只覺得有些兩股戰戰,慶幸當初只是冷眼旁觀而沒出言嘲諷,不然若是被姜鏢師記恨上了,以后日子可就難過了。
并且心中暗暗佩服段鏢頭不愧是老前輩,就這種看人的眼光,也著實太準了。
至于瞿蘭蘭、陸知霜兩個小姑娘,在旁邊都是有些看傻了,畢竟那黑衣少堂主的狂妄囂張,她們也是看在眼里的,哪怕提了瞿家的名字,對方也絲毫沒當回事。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兇威滔天的家伙,都還沒來得及叫囂幾句,就被人撞斷手臂,當場昏迷。
這一幕。
對于她們這樣的學生而言,除了震驚莫名外,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刺激和新奇。
這是往日上學時,所不曾見過的。
蘇婉芝雖然也是心中震驚,但并非是瞿蘭蘭那樣啥也不懂的校園小女生。
她是了解過武者群體的,甚至當年也曾試圖練武入門,只是練武的那份苦頭,實在是吃不消,天賦也不太行,沒幾個月就不了了之。
而正是了解過武者群體。
才知道一個練武之人,想要成為真正的武師有多難。
所以就算認出了姜景年,蘇婉芝的目光也依然有些不確定的打量著對方,試圖找出當初那個憨厚車夫的一絲影子。
“蘇小姐?!?/p>
姜景年收斂那有些懾人的壓迫感,好似重新變作了一個平易近人的鄰家少年,“之前去蘇家的雜貨鋪清場趕人,耽誤了一些時間,剛才那些幫派混混,沒有傷到你吧?”
他如同當初拉車的時候,那樣謙遜的稱呼著對方,只是語氣之中少了費力拉車時的幾分憨厚、幾分顫抖,更多的還是一種淡然之感,一種從容不迫的情緒。
“......沒有。”
蘇婉芝連連搖頭,俏麗的臉上多了幾分遲疑之色,“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哪怕對方開口第一句就叫出了她的姓氏,她也依然不敢確認面前這位武師強者,是當初給她拉過車的黃包車夫。
“姜景年?!?/p>
姜景年微微拱手作揖,臉上掛著略帶公式化的微笑。
對于蘇婉芝這個曾經的老主顧,他倒是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有些感慨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果真是你!姜小哥......”
蘇婉芝眸光一亮,語氣里既帶著難以置信,又透著某種莫名的好奇心。
對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怎么短短時日不見,就成了通達鏢局里的高手?
而且出行時還前呼后擁,一看就知道地位不低。
“姜景年?!那不姜二狗自稱裝文雅的名字嗎?!”
只是比起有些震撼的蘇婉芝來說,眼里還含著淚光未拭,整個人都有些懵懂的瞿蘭蘭,聽到這個名字之后,整個人的表情先是一呆,然后立馬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花貓跳起來。
瞿蘭蘭連忙湊過來,不停的打量著這個衣著得體、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淡雅氣質的白衣少年。
越看。
越覺得對方和那個泥腿子不搭邊,但這臉又的確驚人的相似。
相似到好似一個人般。
這世界上,的確存在長相極度相似的兩個人,然而......連這名字,總不可能也一模一樣吧?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姜二狗???”
“只是長得有點點像吧?對吧?”
瞿蘭蘭之前驚恐、難堪的情緒,瞬間被這個不可思議的可能,給沖擊的七零八落。
如果這種可能是真的。
她根本無法接受。
因為自己這數月來都隨意謾罵、輕視的破落戶泥腿子,居然在之前看了她最難堪的一面,而且還變相的將她從那個黑衣惡人手里給解救出來了。
就像是本土話本里的大豪杰,或者西洋童話里拯救公主的白馬騎士。
蘇婉芝看到那突然情緒變化的瞿蘭蘭,還以為小姑娘是不是剛才受了刺激,不由地走過來拉了拉女孩的袖子,“云儀,是不是剛才受傷了,給姐姐看看?!?/p>
她拉著對方的手,想要看看其手臂上是不是被捏的青紫一片了。
旁邊的陸知霜也是回過神來,走到瞿蘭蘭旁邊,小聲問著,“怎么了?云儀姐,若是不舒服的話,我們去里邊休息會吧......”
她和瞿蘭蘭的性子差不多,在家中都是比較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所以兩人才能玩到一塊。
但是陸知霜也知道分場合、分對象??!
這個清秀的白衣少年,一看就是鏢局里一等一的好漢,連那什么幫派少堂主都被一招打成了死狗,在這樣的好漢面前,哪怕裝不出小鳥依人的姿態,也得收斂下那刁蠻的脾氣吧!
而且要不是這位好漢及時出現,剛才別說瞿蘭蘭,她們三人估計都會受到傷害。
在這種情況下,怎可對人家如此無禮呢???
姜景年低頭看了眼面前那一驚一乍,似乎有點魔怔的瞿蘭蘭,目光里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微微收斂了笑容,淡淡的說道,“瞿姐兒,若是受了傷,我讓人帶你去最近的醫館看看。”
他隨手指了指旁邊的柴梨。
說完這句話,姜景年也沒等瞿蘭蘭接話,而是看向旁邊的蘇婉芝,“蘇小姐,你家的那些伙計受了傷,也不知是否嚴重?先帶他們去醫館治療吧!”
瞿姐兒!
瞿蘭蘭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話語。
那原本炸毛小貓般的姿態,立馬如遭雷擊,當場就僵硬在了原地,連周圍兩女的聲音,都只覺得時遠時近,仿若不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