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是一座坐落于陳國海岸線附近,有著千年歷史的古城。
一條南浦江從西到東,一直到城東區(qū)域的入海口匯入進東海,貫穿了整座大城。
自古以來。
這就是一座商業(yè)繁華的大城市,有著陳國最多的通商口岸。
而自從兩百年前,米加倫王國聯(lián)合奧非公國等五大西方列強,合計六國聯(lián)軍,橫跨遙遠大洋而來。
用恐怖的堅船利炮,強行鑿開了陳國閉關鎖國的門戶。
那時候的西洋聯(lián)軍,從陳國的南宛州登陸,連破拓、青二州的軍隊,并且直指京師龍脈,嚇得當時的天子倉惶北顧,三次西逃。
因為六國的戰(zhàn)爭借口,就是陳國的特殊礦物‘黑石’不對外出口,所以又史稱‘黑石事件’、‘黑石戰(zhàn)爭’。
此戰(zhàn)過后,原本正處于春秋鼎盛的陳國,直接被打斷了脊梁,不得不割地求和。
也由此開啟了陳國之后二百年的屈辱歷史。
寧城也是陳國第一批淪為租界的地方,開埠之后,迅速崛起成為萬商云集、百貨林立的國際都市。
而現(xiàn)在絕大多數(shù)區(qū)域,都被洋人們牢牢掌握在手里,分成了加侖租界、奧租界等多個城區(qū)版塊。
整個城市,下轄19區(qū)、3縣、2鄉(xiāng),這其中,除了2區(qū)、2縣、2鄉(xiāng)還在陳國的手里,其他的都歸西方列強管。
密橋區(qū),就位于寧城的最南邊,非常偏遠,也是少數(shù)一個還歸陳國管的城區(qū)。
這一塊區(qū)域,建筑物都是陳國風格,沒有什么摩天大樓、奢華酒店,連有軌電車都沒有。
路上的老爺車也稀稀落落的,看不見幾輛,主要的交通工具,還是馬車、人力黃包車。
路上巡邏的,不再是洋人巡捕,而是本地的憲兵隊,只是衣著打扮和態(tài)度都非常隨意,稀稀拉拉的垮著一根前裝線膛槍。
以姜景年的腳力,都花了近兩個小時的功夫,途徑了五六個城區(qū),才來到這個地處偏遠的密橋區(qū)。
‘這地方著實有點偏,而且我以前都沒往這邊跑車。’
姜景年平常的出車區(qū)域,也就那那幾個繁華區(qū)域,客人多,不愁生意。
再遠一些再偏一下,那時間成本和攬客成本驟增,十分不劃算。
他拖著黃包車,中途還載了一個順路的客人,賺了幾個銀角子。
到了密橋區(qū),靠跟幾個路人問路,才找到了‘通達鏢局’的位置。
鏢局很是古樸。
四四方方的院落,有著威嚴的高墻圍起。
布局和建筑結構,和前世的中式風格大差不差。
現(xiàn)在朱紅色的榆木大門洞開,只有兩個持刀的壯漢守在門邊,陸續(xù)會有人通過兩個守衛(wèi)的巡查,進入門內(nèi)。
“兩位大哥,我是看到鏢局有招人的信息,所以想來報名,不知道具體流程是什么?”
姜景年將黃包車放在大門口的附近,上前走去,陪笑著問道。
“有帶資料過來嗎?工作許可一類的身份證明。”
那鏢局守衛(wèi)上下打量了一眼姜景年,看到對方壯實的身軀,微微點了點頭。
“有的,有的。”
姜景年將懷中的資料取了出來,遞了過去。
“做黃包車夫的?這幾天來報名的,都是些大戶家的年輕人,做苦工的還真沒見過。”
那守衛(wèi)掃了資料幾眼之后,砸吧砸吧嘴,將手里的資料還給對方,“不過你看上去挺強壯的,和那些瘦巴巴的苦工不一樣,進去試試吧,里邊有鏢局的人指引你。”
這年頭。
黃包車夫和那些建筑工人、碼頭的搬運工差不多,看起來能賺一點點錢,實際都是勞累的要命,以命換錢罷了。
活干的多,消耗大,吃的卻不多,非常透支身體,衰老極快,哪怕沒有病痛,平均壽命也不過四十歲左右。
鏢局雖然比不上那些武館。
但只要和武者沾邊,在寧城也算是中等的勢力。
大部分世家子弟看不上鏢局,但還是有不少寒門子弟,或者大戶人家過來嘗試的。這是進不了武館的備用選項。
而苦力來報名。
非常罕見。
因為就算偶爾有一兩個想來碰運氣,基本也通不過考核,連鏢局師傅的一拳都接不下。
“謝謝兩位大哥。”
姜景年拿出兩枚五角的銀幣,分別塞進了兩個守衛(wèi)的手里,一臉憨厚的笑容,“還請兩位大哥幫忙看一下我的車,這可是車行租來的車,可不敢有點差錯。”
守衛(wèi)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五角錢,“行吧行吧,快進去吧。”
這點錢不算多,但是幫忙看一下門口停放的黃包車,還是不成問題的。
進了鏢局大門。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寬敞的練武場,中心位置,還有一個簡易搭成的擂臺,上面的鏢師正對著報名人員進行考核。
而擂臺附近,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在旁等候了。
他們相貌都很年輕,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不說鮮艷,但也非常體面,大部分都是年輕男性,只有寥寥三位女性。
姜景年進來的時候。
這十幾個人看到又有人進來,只是隨意的瞟了一眼,看著那姜景年卷起來的褲腿,打著補丁還灰撲撲的短褂,一副苦工的打扮,都是暗自搖頭,但表面上都沒有說什么。
什么時候。
都有一些底層苦力不信邪,想要碰碰運氣,然而卻不知道,就連鏢局的入門考核,都大概率會受傷。
雖不致命。
但對于靠出賣力氣吃飯的苦工來說,在家休養(yǎng)個十天半個月,或者留下什么暗傷,那可能就是日后餓死街頭的原因。
簡單概括,那就是比起寒門、大戶的子弟,苦工沒有任何抗風險能力,沒有任何底氣和積蓄,能讓他們半個月、一個月不工作。
不工作就代表會餓死,更別提治病治傷的高額費用了。
嘭——
這個時候,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從擂臺上滾落下來,發(fā)出有些痛苦的悶哼聲。
“連五息都撐不住,不合格!下一個!”
擂臺上的鏢師,穿著一身黑色短衫,冷冷的在擂臺上說道。
在他話語落下,一個體型肥胖臃腫的年輕女性,十分費勁的爬上了擂臺,準備迎接鏢師的考核。
這個時候。
不遠處的雜役拿著紙和筆走來,對著姜景年介紹著考核規(guī)則,“小兄弟,規(guī)則很簡單,只要能在鏢師大人的手里,堅持過十息的時間,就能成為學徒。”
“表現(xiàn)極其優(yōu)異者,能直接成為鏢局的趟子手。成了趟子手,不但能跟著鏢局出鏢拿月俸,還能得到鏢局的武道教學。”
“然而,就算鏢師大人壓制了實力,這種擂臺考核難免會受傷,需要簽這個承諾書,你應該識點文字吧?”
姜景年雖然字認不全,但現(xiàn)在也不是剛穿越過來的文盲,上面就簡單的三句話,還是能看個大概,確認沒有什么類似‘賣身契’‘長期雇傭’一類的字詞后,這才簽了字。
歪歪扭扭的‘姜景年’三個字,隨后還蓋了印。
后邊又來了兩個報名的新人,也是在雜役的指引下,在承諾書上簽了字、蓋了手印。
這才讓暗中觀察的姜景年,完全放下了心,并決心要更加努力的識文斷字。
十幾個人排隊等候考核。
整個過程,都非常井然有序,可能因為有著幾位鏢師在旁震懾,倒是沒出現(xiàn)什么爭搶或者吵架等環(huán)節(jié)。
這里邊,淘汰了大部分。
只有兩個人成了學徒。
還有一個寒門出身的年輕人,氣血比其他人洶涌許多,還會一種獨門腿法,在鏢師大人的手里,有來有往的好十幾回合,才被打下擂臺。
直接就拿到了趟子手的名額。
很快,就輪到了姜景年。
【姓名:姜景年】
【特性:饕餮】
【功法:太極金剛功(入門)】
【位格:武師(煉血6%)】
姜景年看了一下自己的面板狀態(tài),從之前的對擂觀察之中,估算著面前這位光頭鏢師的水準。
‘這鏢師雖然壓制了實力,但絕對是一位當之無愧的武者,就是不知道比我這種野路子武者強多少。’
姜景年上了擂臺,心中默默的想著。
不過對方站在不遠處,沒有給他那種恐怖的本能壓迫感,感覺上還是挺輕松的,應該也是同階段的煉血武師,沒達到煉骨、煉髓的高深地步。
然而這也只是初步猜測,具體究竟如何,還得交手后才知道。
“來了!”
鏢師看著已經(jīng)在擂臺上站穩(wěn)了的姜景年,目光一閃,直接上前數(shù)步,右手一個炮拳揮出。
空氣之中。
都仿佛有鞭炮被點燃一般,劈里啪啦的在響動。
這就是氣血如汞漿,揮拳如炸炮。
‘速度不算快,我跟得上。’
姜景年不敢托大,但也沒動用自身血核,只是憑借雄渾的氣血,左手伸出格擋,右手直接來了一發(fā)勾拳,對準了對方的下巴。
“來的好!”
看到這苦工少年竟不躲避,而是與自己對拳,鏢師目光一閃,不退反進。
他渾身氣血澎湃勃發(fā),一個短步扭跨,直接腰馬合一,肩頭橫側(cè),直接以巧勁頂開了這少年打過來的勾拳。
然后改拳為掌,收了幾分力,且往下偏移,繞過對方手臂的格擋。
準備直接印在這少年的腹部位置。
從兩人動手,到拆招,再到鏢師變招,看似緩慢,實則也就一兩個呼吸之間。
‘這樣打,連兩息都撐不住,且還是鏢師留手的情況下。’
臺下等候考核的報名人員也好,在另一邊觀看的鏢師、趟子手也罷,都是目光閃爍,有些無奈這少年的愚蠢和莽撞。
鏢局的鏢師,無論如何都是武師境界。
哪怕人家壓制了實力,對上這群連武師都算不上的少年少女,那都是碾壓姿態(tài)。
無非是一兩個回合倒下,還是十幾個回合倒下的區(qū)別。
正常情況,應該是以游走閃躲為先,撐過十息的考核時間,而非以硬打硬,那不死也得重傷。
這下。
這一掌若是印實了,哪怕鏢師收了力,不至于當場出人命,但這少年沒三五個月的修養(yǎng),估計是下不來床了,運氣再差點的話,估計人都得直接廢掉,失去勞動能力。
這就是武者擂臺。
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能文字彬彬、溫良恭儉讓。
而是實打?qū)嵉娜饺狻?/p>
以武會武。
況且這還只是考核罷了。
真正的擂臺之上,那是既分高下,也決生死,沒有絲毫僥幸可言。
一個衣著破爛、有些壯實的苦工,遇上鏢師這兇猛的硬碰硬,估計得像破麻袋一樣滾落下臺。
在場的年輕少女,這個時候已經(jīng)微微側(cè)過頭去,不再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