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想去，”溫涵韻指尖摩挲著光碟蓋子的邊緣，“我從小就喜歡這些，也想著能有機會站上大舞臺，可后來家里替我安排了學校的工作......就把這心思壓下去了。”

彥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想去就去，有什么顧慮我幫你解決，學校那邊要是有麻煩的話，我來協調。”

溫涵韻心里一暖，卻不知為何鼻尖有些發酸，“你就不怕我是頭腦一熱做的決定，后面會后悔嗎？”

“怕什么？”彥晟低頭，在她手背上印了個吻，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我的涵韻有自己的追求，我當然要支持，至于后悔......我就是你隨時能夠后悔的底氣。”

車子重新啟動，溫涵韻輕輕嘆了口氣。

“彥晟，你為什么一直對我這么好。”

他的手腕交錯搭在方向盤上，有以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開心嗎？”

溫涵韻放松地靠了下去，偏頭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開心，有你真好。”

彥晟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反復品嘗著這幾句話，在心里無聲地回應。

有她，確實很好。

“溫姐姐，你真的打算走了？”

“對，我已經決定了。”

“那我以后豈不是很少見到你了？不過也沒關系，你一定會交到新朋友的，我沒課的時候還可以來看你的演出。”

“......”

想起與秦菱告別的時候她故作灑脫的模樣，溫涵韻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回到宿舍，把余之牧給她的東西攤開，一頁頁翻到巡演行程那欄，密密麻麻的城市名看得她心頭微脹。

樂隊首發預告之后，巡演從下個月啟動，橫跨三個月，覆蓋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城市，哪怕威蘭德承諾會協調檔期，能做的變動估計也不會太大。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了系主任辦公室，遞上了辭職申請。

“溫老師，你是找到新的工作了？”系主任有些驚訝地接過那張紙，上下打量著她，“準備去哪，還是學校工作嗎？薪資如何？A大的待遇不錯，你在這兒有個職稱，如果不是條件比這邊好太多，最好還是不要跳槽吧。”

“我沒打算跳槽，”溫涵韻搖了搖頭，“是直接辭職了，想去樂隊試試。”

系主任的眼睛瞬間大了一半，“涵韻，你確定？這事情你家里人知道嗎，要不......再考慮一下？”

“主任，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我想清楚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也透著堅定。

系主任嘆了口氣，沒再勸，只是簽了字帶她把申請往上遞。

到了校長辦公室，校長同樣用一種近乎是痛惜的眼神看著她。

“溫老師，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讓你壓力比較大，但你也不能這么任性，”這辭呈你先放在我這兒，學校給你批一個禮拜的假，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散散心，真的想清楚了再來我這兒拿。”

溫涵韻的心猛地一沉。

校長是溫父的故交，當年這個工作也是父親托他給自己安排的。

學校不會直接放她走。

她低聲說了句“謝謝”，走出了辦公室。

看來還是躲不過溫父那一關。

果然，剛走兩步，溫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涵韻，校長和你爸通話了，你......先回來一趟吧。”

掛了電話，溫涵韻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半個小時，才慢吞吞地攔了輛車往家里趕。

溫家是傳統的書香門第，溫父是大學教授，母親也是中學教師，嫁過溫家后就回歸家庭當了半個主婦。

溫涵韻當初選擇留校任教，除了彥哲的原因，就是順了父母的心意。

如今，她忽然說要辭職去搞樂隊，無異于在這個保守的家庭里投下一顆炸彈。

推開家門，客廳里烏煙瘴氣的，嗆得她接連咳了好幾聲。

母親站在玄關等她，一雙眼睛里充滿了憂慮不解，父親坐在沙發上抽煙，見她進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出息了啊，說你兩句就甩臉子走人，多久沒回家了？”

聽他那語氣，顯然是已經是憋了很久的氣，不過這段時間她要么在宿舍，要么在彥哲家里，一直沒被他找到機會發火。

“放著好好的工作不要，非要去搞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天天東奔西跑，拋頭露面，你還要不要點臉了？”

“我前幾天才托人給你打點學校的關系，結果你倒好，反手就遞辭職申請！你對得起我們對你用的心，對得起我們的培養嗎？”

溫父的語氣里滿是失望。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步有多荒唐？你前面再這么鬧，我們沒攔著你。彥哲的事情也過去了，就算我說了你兩句，這么久，再大的委屈也該消了吧？”

“就非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賭氣？”

“我沒有在賭氣，”溫涵韻終于忍不住反駁，眼圈泛紅，“我喜歡音樂，喜歡舞臺，我想為自己活一次，不行嗎？”

“為自己活，”溫父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桌子，“你知道彥哲為什么退婚？不就是嫌你不夠安分，現在你和彥晟八字還沒一撇呢，又要辭工作，是不是想讓人把你甩了，讓大家都看你笑話你才甘心？”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插進溫涵韻的心里。

她和彥哲的婚約本就是長輩之命，退婚的事她也并無過錯，可溫父卻用這件事來當作挖苦她的工具。

她張了張嘴，想辯解，卻發現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管你怎么想，這工作你必須給我留下來！”

他掐滅了煙，狠狠把煙屁股戳進玻璃槽里，就像給犯人下達了最終宣判。

溫母也嘆了口氣，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涵韻聽話，你在家休息兩天，回去學校就把辭職申請撤回來，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我不去！”

溫涵韻紅著眼眶，生平第一次違抗了母親的話。

“我不會再回去了，不管申請有沒有批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