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許然疑惑的目光,陳常安抬起雙手對著他結了個道印,打過招呼之后,這才緩緩開口道:
“我剛閉關出來,就聽說了他的事情,原本以為是假的,結果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
他張著嘴巴,停頓了許久,才繼續說道:“他讓我們許多人,都失去了目標。”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失落,帶著揮之不去的惆悵。
許然微微頷首,大概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對于宗門的那些真傳弟子來說,葉山一直都是他們想要追隨并且超越的目標。
以前有葉山在時,他們每天都斗志滿滿,可如今那個目標已經倒下了,使得他們心里空蕩蕩的,十分的迷茫,畢竟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每天朝著那個目標前進的日子。
他沉默片刻之后,看著陳常安問道:“方才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覺得這是他心里真實的想法嗎?”
陳常安聞言沉吟了少許,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以前的時候,我們就一直看不透他的想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微微仰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追憶的神色,語氣有些感慨道:
“就好像當初在秘境時,你知道他當時為什么選擇在秘境之內突破么?”
“這里面還有什么隱情么?”許然有些錯愕的盯著他。
陳常安微微搖了搖頭,“也算不上什么隱情吧,就是他在突破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找到我們,說他明天就要突破金丹了,突破的地點就選擇在秘境之內。”
“他說他腦海中想到了一式劍法,但是那一式劍法太過強大了,他沒有辦法施展出來,因此需要一點壓力。”
“若是他突破時,其他宗門的人選擇打破規則偷襲他,那么正好可以給他一些壓力,讓他將那一式劍法施展出來,將四大宗門的人一網打盡,全部驅逐出去,如此整個秘境都將被宗門獨占。”
許然聞言微微一愣,“所以你們當時就同意了他的計劃?”
陳常安微微點了點頭,“他一直都十分的自信,而我們也都十分信任他的自信,他當時對我們說,只要他那一式劍法可以施展出來,那么他有自信以金丹之力撼化神,甚至可撼仙。”
“額。”許然微微一呆,以金丹之力斬化神,這是何其自信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這就是當初的葉山。
陳常安看到他的反應,自嘲一笑,說道:
“很可笑吧?金丹撼化神,如此離譜的事情,不用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當時的我們卻都相信了,因為說出這話的人是葉山,這個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打破任何不可能,就算他當時說的是以金丹之力破蒼穹,我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
“甚至不僅僅是我們,我覺得就算是當時秘境之內的四大宗門之人,聽到他這么說,最少也會信個七分。”
許然沉默了少許,秘境之內的真傳弟子們都是親眼見證過當時葉山的無敵之姿,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更加的堅信,他可以創造出奇跡。
“后來呢?他有將那一式劍法施展出來么?”
陳常安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一直在等他施展那一式劍法,可是直到最后,許多同門們倒下,都沒有見到。”
“哪怕后來,他倒在了地上,我們這些人依舊在期待并且堅信,他一定會很快就站起來,將那一式劍法施展出來,將所有圍攻我們的人擊殺,帶領我們將秘境占領……”
“然而,直到月師姐趕到將他救下,他依舊沒有將那一式劍法施展出來,甚至當時我們許多人看到月師姐出現時,還在心里怪她,為什么要出現,為什么不等他將那一式劍法施展出來先,直到后來,我們才發現,他原來真的已經昏迷不醒了。”
陳常安說著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似乎是在為那個倒下之人而嘆息。
“你覺得他還能再次站起來么?”許然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陳常安沉默了許久,聲音低沉的回道:“不好說,他是個驕傲的人,當初看到他沉寂下去,我們這些人特地散播了許多謠言,想要刺激他。”
“原本以為,以他的驕傲,定會有所反應的,卻不曾想,他如今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剛才那些話,居然會從他口中說出來。”
許然挑了挑眉頭,直直的盯著陳常安,好家伙,原來當初宗門里流傳的怪罪葉山的謠言居然是你們這些家伙弄出來的。
陳常安看到許然的反應一臉平靜的說道:“若不然你以為真有這么多人怪罪于他啊,事實上當初許多這么議論的人,心里抱著的都是這個想法,因為大家都清楚,葉山是一個驕傲的人。”
“當然,這里面肯定也有真正這么想的,畢竟你不能期望于一些真正因為他被牽連遭受了傷害的人,還大度的一點也不埋怨于他吧?”
許然微微頷首,這些道理他自然是懂的,當初宗門內突然流傳這些議論時,他心里就有過這樣的猜測,只是如今被得到了證實,還知道了真正的幕后黑手,讓他感覺有些猝不及防而已。
陳常安微微仰起頭,感慨了一句,“說起來,因為他,當初那些在秘境里的人,許多至今都重傷未復,我算是比較幸運的,我這次出關,就是想在突破金丹前再看他一眼。”
“卻不曾想,看到的居然是這樣的一面。”
他搖了搖頭,語氣復雜難明,交織著各種情緒。
他說完看到許然臉上的震驚,微微一笑道:“你別看我和葉山是同代真傳,那是因為宗門的規則,實際上我已經二百五十歲了,而這個年紀突破金丹,正是修行界對天才定義的及格線。”
他語氣復雜的嘆息一聲,“從小到大我都這樣,做什么事情,都剛好卡在天才的最低標準,真不知道我這樣的人,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天才。”
許然則一臉錯愕的盯著他,每次都剛好在天才的及格線?他感覺好像這樣的人,也挺可怕的。
陳常安沒有在意他的反應,似乎是早已經習慣了自己每當自己這么說的時候,對方都會投來這樣的反應。
隨即他對著許然擺了擺手,“雖然葉山已經變了,但我還是覺得他不是那種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的人,既然他特地找到你跟你說那些話,我感覺他應該有什么想要表達的,你好好回憶一下,仔細想想。”
說完,他打了個招呼,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