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鈞散發著強烈的危險氣息。
本能讓貝麗劇烈掙扎,但她力氣太小了,完全抵不過,楊錦鈞的手臂又硬又結實,勒得她鎖骨痛。
要碎掉了。
她驚恐地看著楊錦鈞。
關上門后,楊錦鈞陰沉的表情不變,斥責她:“不許胡說八道。”
貝麗說:“我還沒開始說……”
楊錦鈞討厭她這種無知的表情。
令人厭惡的惺惺作態,和李良白如出一轍,慣于用無害的外貌,掩蓋那骯臟的內心。
她的演技甚至比李良白更高明,看起來就像什么都不懂,連恐懼都演的惟妙惟肖。
應該送去學影視表演,說不定還能沖擊奧斯卡小金人。
“聽著,我不想和你們扯上關系,”楊錦鈞警告,“離我遠點。”
貝麗問:“我們?”
“嗯。”
——她,和李良白,以及李良白那一家人,
“只要您愿意給我們一次重考的機會,老——”貝麗差點叫出老師,想起他的警示,又改口,“姐夫,我一定離您遠一點。”
“不許叫姐夫!”楊錦鈞壓著聲音,“你聽不懂中文?”
貝麗瞬間明白了他的爆炸點。
也明白他為什么拖她到這個房間談話,因為楊錦鈞不想和李良白——包括她,李良白的女友,有牽扯。
他不想被人發現。
太棒了。
她記住煒姐的話,做事時剝離情緒,冷靜地分析,該怎么說,怎么做呢?拋開那些情緒,無視楊錦鈞的恐怖感,她應該怎么達成目的?
有了。
“給我們一次重考機會,參加課堂測驗的補考,”貝麗的手指甲掐著掌心,大膽地說,“我就不會再叫您姐夫。不然,我可能還會繼續找您。不單單是在外面,在學校里也是——”
“閉嘴,”楊錦鈞冷著臉,“——我會給她機會解釋。”
“要補考,”貝麗討價還價,“姐——”
楊錦鈞控制自己不掐死她。
“把嘴閉上,”他不悅地更改,“我會讓她參加補考。”
貝麗松了一口氣:“謝謝您。”
楊錦鈞完全不想和她共處一室,什么鍋配什么蓋,李良白的女朋友也并非善類,看起來越是漂亮無害,越是致命的毒。
——碰一下就被黏上,像氣味,無孔不入。
他現在就需要去洗手。
三次。
打開門前,楊錦鈞向她確認:“你沒讓同行人錄像或拍照吧?”
貝麗:“什么?”
“別裝了,”楊錦鈞不耐煩,“我知道你們的手段,外面是不是有人在拍攝?我答應你,讓她參加補考,你們也必須刪掉——照片、錄音或視頻——必須由我親手刪,別想用它威脅我。”
貝麗恍然大悟:“原來我還可以這樣做嗎?”
她怎么沒想到?
“你不可以,”楊錦鈞壓著怒氣,“出去。”
貝麗離開房間,楊錦鈞沒有。
還在那個包廂。
貝麗發現楊錦鈞今天特別謹慎,謹慎到像是有人要暗殺他。
——他該不會掛了很多學生吧?還是給了很多人低分?
她想。
走到關陽陽的藏身之地,貝麗把人拽出來,關陽陽興奮極了,追問她怎么搞定的——
貝麗簡單解釋:“威脅。”
關陽陽說:“wow~牛啊!”
她神秘低聲:“你能威脅他直接給我過嗎?”
貝麗說:“好主意,現在我們一起去問問他?”
關陽陽笑:“算了算了,開個玩笑。”
貝麗設想一下,預料出結果——楊錦鈞一定會憤怒地掐斷她們的脖子。
一手一個。
他的眼睛看起來很想這么做。
無論如何,解決一樁心頭大患。
關陽陽請貝麗吃了熱騰騰的火鍋,她不知道貝麗的男友就是白孔雀的太子爺,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告訴貝麗。
“我感覺吳振江想追你。”
吳振江是李良白的助理之一,接送過幾次貝麗。
“你應該是誤會了,”貝麗說,“我倆只是朋友。”
必須解釋清楚,李良白的醋意會連累倒霉的吳助理。
“我知道你倆認識,但不是這個,”關陽陽靠近貝麗,鼻尖辣出汗水,“你知道嗎?他昨天忽然問我,你和初戀男友什么情況。”
貝麗:“啊。”
她知道,這多半是李良白在問。
“咱倆什么關系?這是你的**,我肯定不能告訴他,”關陽陽說,“我就說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你那場戀愛談的短,我也不清楚。”
貝麗感激:“謝謝你。”
其實,貝麗和嚴君林談戀愛的事情,舍友們都知道,卻不知道男生的姓名,也沒見過嚴君林。
畢竟離得遠,約會時也都在外面,很難有交際。
“你現在不是也有男友嗎?”關陽陽想了想,“要不考慮一下?吳振江人挺好,薪酬挺高的,長得也不錯——”
“停,”貝麗說,“吃飯吃飯。”
她感覺自己像生活在《無間道》里。
次日,煒姐一早來找貝麗。
“Coco承認她的方案是購買的,”煒姐說,“她否認了剽竊。”
貝麗難以置信:“可那是我寫的——她從哪里買的?”
“她在付錢、拿到方案后就刪了對方,”煒姐說,“有付款記錄,這件事到此為止。”
“怎么能到此為止?”貝麗提高聲音,“難道不應該找出那個剽竊我的人嗎?退一步,既然您知道方案是Coco購買的、而非她本人所寫,您也不打算處理嗎?”
“產品部的Jeff是Coco的小舅,”煒姐點到為止,“我不會在實習期處理她。”
“因為有人脈就可以不處理嗎?”貝麗說,“難道——”
“Bailey,”煒姐古怪地看她一眼,“我在公允地對待你們每一個人。”
貝麗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抱歉,我剛剛太激動了,不該大聲說話。”
“你知道就好,”煒姐說,面帶疲倦,“這件事不能鬧得太大,你回去吧——你的能力,我都看到了。”
貝麗不甘心。
她不想僅僅是“被看到了”。
這是她付出努力做的方案,不能就這樣過去,不能就這樣被別人摘取果實。
Coco沒有來,她被產品部借調走了。
她沒向貝麗發任何一條消息。
午飯時,貝麗剛吃了一口,蔡恬端著盤子,坐在她身旁。
“你和Coco的事情,我聽說了,”蔡恬低聲,“昨天晚上,煒姐就讓人拷貝了辦公室全部監控錄像。我今天早上悄悄問了安保那邊,他們說,今天早上,舊的存儲硬盤突然損壞了,他們不得不換了新硬盤——咱們這片工位的監控錄像,全都沒了。”
貝麗的心重重下墜。
煒姐的確在偏向Coco。
“昨天早上,我來公司取文件,”蔡恬回想,“看到過Coco,那時候很早,大概……七點鐘吧。”
貝麗低聲說謝謝,蔡恬嘆口氣,握了握她的手,安慰。
“別生氣了,”蔡恬鼓勵,“想想該怎么反擊。”
……
貝麗沒想到該怎么反擊,但她知道了工作留痕的重要性。
她去了安保部,說自己東西丟了,想拷一份監控錄像。
安保人員果然拒絕了。
看可以,拷貝的話,需要審批。
貝麗哪里有審批?她說只看公司大門那部分監控就好——還有,負責安保的大哥們也都辛苦了,她分散煙,還請了奶茶。
她客客氣氣的,長得又漂亮,溫溫柔柔,安保人員沒難為她,問清楚她想看哪部分的視頻,調出來,給她看。
貝麗趁人去衛生間時,悄悄拷貝了一段錄像。
離開前,安保人員關切地問,有沒有找到丟的東西。
貝麗笑:“沒看到,可能是落在其他地方了……謝謝啊。”
一下班,回到家,貝麗把包放在餐桌上,將U盤插在電腦上,開始慢慢地回放。
果然,七點十一分,公司大樓前的監控顯示,Coco獨身一人,匆匆忙忙進門。
再下一秒,電腦黑屏。
沒電了。
黑漆漆的電腦屏幕上映照出兩張臉,一張貝麗,另一張,是面無表情的嚴君林。
“啊!!!”
貝麗慘叫一聲,捂住心臟:“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嚴君林抬手看表:“十四分鐘前,八點二十三。”
他的頭發有些亂,似乎回來后一直站在她身后。
貝麗驚魂未定:“你怎么一聲不吭?”
“沒有想說的話,”嚴君林說,“你在看你們公司監控?東西丟了?”
貝麗起身,一邊找電腦充電器,一邊簡單講了事情來龍去脈。
“如果事情和你說的一樣,”嚴君林說,“就算真能找到錄像,又能證明什么?你的上司決定包庇,你又想向誰申冤?”
貝麗說:“上司的上司吧?”
她想到孔溫琪。
“你們關系怎么樣?”
“……好像沒有關系。”
嚴君林按了按太陽穴。
“如果你想留在這個公司,”嚴君林說,“你應該和上司保持好良好關系。”
“可是煒姐很明顯不欣賞我……”
“那你就去結交她不敢得罪的人,”他平靜地給出建議,“比如,你剛剛提到的孔溫琪。”
貝麗喃喃:“我該怎么做呢?”
“該怎么做,你比我更清楚,”嚴君林俯身,從她電腦上拔出U盤,“投其所好,對癥下藥,你應該更熟悉對方需要什么。”
說到這里,他側身,發現貝麗正仰臉盯著他。
像等待果實自動掉落的小松鼠。
嚴君林問:“怎么這個眼神?”
“嗯……感覺你突然很陌生,”貝麗說,“你以前從不教我這些,我一直以為你是直性情,不會搞這些彎彎繞繞。”
“以前你還在上學,學這些沒意思,”嚴君林打開自己的電腦,“在家人面前,也不用偽裝。你想升職加薪,能力固然重要,維持好人際關系更重要。”
貝麗默默嗯一聲。
嚴君林剛插入U盤,就皺緊眉頭:“貝麗。”
“我在。”
“你的U盤里有病毒。”
貝麗:“什么?”
“等我看看,”嚴君林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一分鐘后,他問,“這么多病毒,你平時在用電腦煉蠱?”
貝麗說:“可是我殺毒軟件沒反應哎……會不會是今天拷貝視頻時染上的?”
嚴君林沒說話,專心調試。
片刻后,深呼吸,摘下眼鏡,手肘抵著桌子,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我知道你的方案何時泄露的了,”他說,“給我二十分鐘。”
貝麗毫不懷疑他的專業水平。
她嘗試投桃報李:“那個,你想不想吃晚飯?我去做?”
嚴君林側臉,看她:“還會做?我以為你都忘了。”
“……還記得一點點,”貝麗說,“啊,對了,我記得冰箱里有速食沙拉——”
“兩天前我就丟了,”嚴君林說,“它的保質期只有兩天,但最好在一天內食用。”
“啊,”貝麗躊躇,“沒有壞的話,其實也可以吃吧?不會食物中毒吧?”
嚴君林重新戴上眼鏡,嘆口氣。
“貝麗,”他鎮定地說,“就算我們住在醫院附近,也別這么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