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宵打定主意不能在木葉醫院里久留。說她有被害妄想癥也好,反正總覺得隨時會有人害她。
她現在的命,可寶貴著呢。絕不可以死在誰的冷箭、暗害之下……那未免也太丟人了。
離院前,她去找木葉醫院的人拿藥方和所需藥品,對面年輕的實習醫生臉上帶著擔憂之色:“宇智波小姐,我還是建議您再留院觀察至少一個月,實在不行,也最好等半個月。”
“我就要出院,別管那么多。”
阿宵掀起眼皮子,眼神冷漠地打量他:“昨天是你負責治療我的吧。”
銀灰發色的醫療忍者推了下眼鏡,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是我,宇智波小姐。”他輕輕點頭:“雖然我還只是個實習醫生,但請不要感到顧慮,我的醫療忍術并不遜于其他正式醫生。昨晚情況特殊,我正好值班且有空閑,才來負責治療您的。”
阿宵食指有規律地敲擊著辦公桌,面色一點未變,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藥師。”
他答道,指了指白大褂右邊胸前上別著的銘牌:“在下藥師兜。”
阿宵點頭。
“好,藥師兜。”
她微微抬起下巴,雖然這個少年醫療忍者比她高,但也不能阻礙她眼睛長在頭頂上般的俯視他:“我記住這個名字了。”
銀發少年眼皮不詳一跳。
“你聽好了——如果我察覺到我的傷勢有不對勁,有人在其中動了什么手腳……”
她語氣不善:“我就來找你。但凡讓我發現你有一丁點嫌疑,我會挖了你的眼睛,把你掛到火影大樓上示眾。”
藥師兜驚愕地瞪大眼,‘下意識’后縮身子。
“這、這……”
居然有人能如此明目張膽威脅醫療忍者,也太不講道理了……是醫鬧吧?絕對是吧?
他勉強笑著,連連擺手:“這怎么會呢,宇智波小姐,您多慮了。沒有人要害您,我更不可能啊。”
“呵。”
阿宵冷淡地嗤笑一聲,“最好是這樣。”
對于宇智波以外的人,她總是少了點耐心。看眼前這個年輕的醫療忍者也沒什么好感。
阿宵雙手抱臂,催促他:“行了,少廢話。快點把藥開出來給我,我要走了。”
少年額頭冒出層細密的冷汗,明顯是聽進去了她的‘威脅’,支吾應下。
“好、好的……”
他迅速起身,從藥柜里翻出幾種藥品,依次遞給阿宵,叮囑“這個是外敷的、這個內服每日三次、這個每日一次”
把這些藥用透明塑料袋裝好,旁邊的泉奈接過,溫和地朝滿頭大汗的少年醫忍道謝:“多謝。”
藥師兜藏在圓框眼鏡后的眼神閃爍了下。
他低下頭撓著后腦勺:“都是我該做的。”
阿宵才懶得和這種無名小卒虛與委蛇,她的耐心早就在和猿飛日斬的交談里用光了。臨走前,她回頭睨眼看了眼這人。
“記住我說的話,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你最好祈禱自己什么都沒干。”
少年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結結巴巴地回答:“當、當然不會,都說是您多慮了。”
泉奈輕拍阿宵的肩膀,低聲寬慰她這不知道從哪來的危機感。
“不用擔心,我全程都盯著在,不會出什么差錯的。”
阿宵這才滿意地嗯了聲,隨后搖著輪椅,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徒留身后的年輕醫忍苦笑。
他低頭,銀灰發絲垂落,遮擋住眉峰和眼睫,神色晦暗。
就這樣僵坐著了一分鐘,一直到那金屬輪軸滾動聲和青年男子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消失后,藥師兜緊抿的雙唇繃成一條直線,額前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雙手緊攥成拳。
她——
居然這么明目張膽地對他用幻術!
少年醫忍閉上雙眼,隱在桌下的右手中指勾上食指結印,催動體內查克拉的運轉,刻意打亂其流向,紊亂的查克拉流沖刷著經絡。
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猛地深呼一口氣。
真是的。
他明明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怎么就如此不講道理的給他放幻術?他有盡心在維持她的傷勢吧?就這么對治療自己的醫生?
而且如此不加掩飾,她甚至不屑于隱藏自己的意圖!
...呵,輕視醫療忍者的人,早晚死在這其中。
圓框眼鏡片反射出層冷冽的弧光,藥師兜面無表情,用大拇指拭去唇邊溢出的血漬。
窗外日光漸盛,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像什么發生一樣,照舊翻開辦公桌上的病歷本,旋開鋼筆蓋,沾了點黑色墨水,在上面寫到——[宇智波宵,出院]
又翻開下一頁,仔仔細細地寫著什么。定睛一看,發現似乎是什么密語,難以辨認其意思。
*
領著宇智波泉奈回了族地,圍過來想問清楚發生了什么的族人有不少。阿宵通通打發走。
“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會在下次族會上說清楚的”,留下這句,就緊閉大門,表示自己需要修養,不接見任何人。
族老照樣被拒之門外。
“這樣好嗎?”泉奈問她:“須佐能乎把族地外圍的建筑群全毀滅了,受傷的族人也不在少數。族長的長子‘叛逃’,現在正是人心惶惶之時,就這樣放著他們.......”
顯然,他作為曾經的一族二把手,對如何安撫族人情緒的經驗充足——這工作確實也是由他擔任:“阿宵,或許你該和他們說些什么。說點什么都好,因為【未知】,確實是最讓人恐懼的東西。”
明明都是宇智波,但外面那群人,不也是在畏懼著突然出現的兩個萬花筒持有者嗎?把族地外圍的地都犁了一遍,那猶如天罰般的戰斗痕跡還新鮮著呢,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二,卻像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回來了。
這種情況下,不恐懼是不可能的。
但阿宵搖頭:“現在不需要,我懶得和他們多費口舌。”
恐懼?呵......那就對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打心底畏懼她的力量,那怎么能做到信任、臣服于她?
而且,她當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研究【宇智波斑】,難道和族人解釋還比這更有趣嗎?
當然不可能了。
所以她其實并不怎么在意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讓他們猜測去吧,任由恐懼的種子在心底發芽壯大。阿宵完全能猜得出來他們是怎么想的——‘是不是開了萬花筒后都會性情大變?’‘說不定她真的瘋啦!’
哎,管他們去呢。
她會給出解釋,但那也是她想說的時候,而不是被其他人強硬的要求‘給我們一個說法!’......才不可能是這樣。
阿宵手肘撐在輪椅扶手上,一手托腮:“別這么在意,泉奈。”
“現在是宇智波需要我的力量——準確來說,是我們的力量。”
她指尖卷著散落在胸前的頭發,一圈一圈,纏繞在一起:“我說過讓你當族長,這話可不是什么異想天開,做好準備,你馬上就是。”
青年蹲在她輪椅前,阿宵牽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膝蓋上:“如果你是族長、我又是你的‘召喚者’,那么我們有點架子,也是理所當然!”
呃……
他彎了彎眉眼。
“好吧,聽你的,反正你總有說法。”
“不過——”青年歪頭:“有個很嚴峻的問題,阿宵,我接下來該住哪兒?作為我的‘召喚者’,總該替我解決這個問題吧。”
這個啊。
對于該如何安置宇智波泉奈,阿宵有點犯難——她家有兩個空閑的房間,完全可以讓泉奈住下,但是……
那個面具男神出鬼沒的空間系能力太詭異,萬一突然出現來暗殺她,該怎么辦?
她其實很想讓宇智波泉奈和她住一個房間。
但她剛提出這個想法的苗頭,就被青年給果斷拒絕了:“……阿宵啊,你姑且是個女孩子吧?這樣可不太好呢。”
嘁……不愿意就不愿意,硬扯出這種說辭干什么?
阿宵哼了聲,想著還有個靈魂體跟著自己呢,也就對泉奈的拒絕沒那么在意了。
“那好吧,你就住我隔壁。”
她三言兩語就決定下了宇智波泉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住所,也不在意對方滿不滿意,反正她是滿意了。
“行了!”阿宵一拍手掌,“我需要療養,但為了防止鼬和面具男的再次襲擊,你可要好好地‘守護’我哦。”
泉奈點頭:“當然。”
阿宵這才放下一半的心——另一半,當然在旁邊那個放冷氣的靈魂體身上。
她把泉奈帶到她房間的隔壁。已經很久沒住人了,她也不常打掃這里,一層薄薄的灰塵蓋在這間房里。阿宵迅速捂著口鼻咳了幾聲,佯裝虛弱:“哎,我還受著傷呢,就麻煩你自己打掃一下啦。”
完全不知道‘待客之道’這幾個字怎么寫的,阿宵笑吟吟地指揮著泉奈把塵封的清掃工具翻出來,交到他手上。
“只能靠你了,我就在隔壁房間哦。”她還不忘叮囑泉奈:“要是有聽到什么動靜,可一定要第一時間趕到我身邊呀!”
話雖這么說,等阿宵搖著輪椅進了自己的房間,反手就在木紙門上畫了個降低音量的封印。又牽起一根細細的魚線,掛著一串起爆符——簡易到不能再簡易的陷阱。
[小心把自己炸死了]
辛辣的點評。
阿宵眨了眨眼,畫上封印后,她才終于肯開口和這位‘前輩’說話了。自認為很有禮貌地請教他:“那前輩,您說我該怎么做?”
半透明的男人垂眸,那單獨露出一只的眼睛里盡是凜冽的寒意。
好歹愿意回阿宵的話,他屈尊紆貴地開口:[你要做的,就是洗干凈脖子等著]
等什么?當然是等死啊。
哈哈——
‘前輩’火氣很大嘛。
都跟著她從醫院回族地了,這一路上也該清楚了吧……他的處境。
靈魂被禁錮,甚至不能離開超過一定距離,只能被迫跟在她身邊。
她想碰到他,就能碰到;她不想,那他根本動不了她一根頭發絲。
這樣的處境,還不能讓這位‘前輩’好好說話嗎?
阿宵不喜歡和這樣火氣大的人打交道,她自己本身火氣就足夠大了。
往日里,只有別人順著她的份,哪需要她對一個嘴里蹦不出兩句好話的家伙低眉順眼?
但這人畢竟是【宇智波斑】
想到這里,阿宵饒是有再大的火氣也平靜了下來——沒關系,她對姓宇智波的,向來很有耐心。
就像對鼬一樣,她能不厭其煩地觀察他這人的一舉一動、揣摩他的所思所想,就只為了找出他的弱點。
那么現在對待這個‘戰國幽靈’,她也有同等的耐心。
不過說到底,她還是喜歡宇智波泉奈那樣的,起碼沒一露面就這么難溝通吧?
唉,她暗自嘆氣,然后對男人揚起笑臉:“前輩,您就這么不信任泉奈大人嗎?我不覺得敵人能突破他的保護圈呢。”
男人冷哼了一聲。
他抱著雙臂,微微抬起下巴,自上而下地俯視阿宵:“不信任他的,是你。”
哈哈,被他看出來了。
被直白地點出這點,阿宵才不會承認呢,她堅定地搖頭:“怎么會...我是非常信任泉奈大人的。您看,我召喚出了你們——這是萬花筒寫輪眼做出的選擇......所以我不僅信任泉奈大人,也信任您呀。”
宇智波斑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話,一個字都不信,凜冽的眼神實壓壓地砸在阿宵身上。
如果是幾天之前的阿宵,估計會被他這從百年前戰場里殺出來的血腥殺氣嚇到吧。她也絲毫不懷疑,倘若他現在擁有實體,光是站在那里,就能令對手不戰而敗。
然而她已經差點死去一次了,比起害怕和恐懼,充斥在心臟里的更多的是憤怒和不甘。這股強烈且奇異的情緒如奔流的洪水般沖刷著整個人,她得以冷靜、充滿評估意味地打量著【宇智波斑】。
和宇智波泉奈不一樣,他看起來真的非常、非常……生氣。
「你這…打攪死人的家伙」
昏迷的那個夢境里,她見到的那個少年人——
‘少年版’宇智波斑,是這么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