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教給你的禮數(shù)都喂狗吃了。”
男人冰冷的話語驟然響起,像淬了冰的刀子,劃破了客廳的寂靜。
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裴少虞的背影一頓。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臉上重新掛上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怔愣只是錯覺。
他側(cè)身讓黛柒走到前面,帶著她走向沙發(fā)去。
黛柒倒是被這冷不丁的突如其來聲音嚇了一跳,她側(cè)頭望去,這才看清沙發(fā)上還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即使看不清臉,卻依然能感受到那人散發(fā)著一種強(qiáng)烈的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像雪山之巔的寒松,矜貴而冷漠。
莫名的,黛柒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哥。"
裴少虞的嗓音里帶著不情愿的拖腔。
" 這是我的老師,來幫我補(bǔ)課的。”
說罷,少年俯身湊近女人耳邊,輕聲道:
“老師,這是我哥哥,裴晉,你應(yīng)該聽過的。”
裴晉,裴晉?!
這不正是男主之一嗎。
霎時間,驚懼都忘了,她本能地抬頭望去。
恰在此時,沙發(fā)上的男人才紆尊降貴般抬起眼簾。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那是雙深不見底的棕褐色眼眸,當(dāng)目光落在黛柒身上時,她仿佛被毒蛇鎖定的獵物,血液都要凍結(jié)。
他的注視不像在看活人,更像在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他與裴少虞確實(shí)有幾分相似,卻不多。
男人比起少年過于妖異的五官更顯的英挺,身著剪裁精致的深色襯衫,領(lǐng)口兩顆扣子隨意敞開著,皮膚過于蒼白卻不顯弱氣,瞳孔是深邃的棕色。
眉骨深邃,鼻梁如峰,下頜線利落分明。
眉宇間縈繞的陰郁為他平添幾分墮落貴族的氣質(zhì),宛如從中世紀(jì)古堡走出的吸血鬼。
此刻他垂著眼簾,長睫在蒼白的臉頰投下陰影,掩去所有情緒。
指間的香煙已積了寸長的煙灰,他卻渾然不覺。
"老師?"
裴晉終于開口,聲音比剛才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審視的意味。
怯怯的站在那看著他的女人白皙的肌膚散發(fā)著如玉般的光澤,即便是不夠修身的穿著卻依然能凸顯出玲瓏有致的曲線,紅唇飽滿水潤,眼神像是浸在水里般透黑純凈,
整個人是純真帶著不自知的魅惑。
無論是在這個紙醉金迷、揮金如土的上流社會里,還是淫浸酒池肉林、紅燈酒綠的官場中,他都見識過太多這樣的女人。
她們頂著一副純真貌美、楚楚可憐的皮囊,卻裝模作樣地賣弄風(fēng)情,用那副看似天真無邪的外表去掩蓋內(nèi)心的唯利是圖,然后惹是生非,禍亂眾生。
一個人身上怎么會同時具備兩種如此矛盾的氣質(zhì)。
媚骨天成,這個詞用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簡直是再貼切不過了。
一舉一動都散發(fā)出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魅力,仿佛她就是為了勾引男人而生的。
他相信一個女人或許會天生自帶媚骨,但他絕不相信眼前這個將媚骨發(fā)揮到如此極致的女人是天生如此。
這一看,就是后天受過無限灌溉才形成的,就是一個靠吸食年輕男人精魄來滋養(yǎng)她美麗皮囊的妖怪。
男人的目光還在黛柒身上逡巡著,
從她略顯凌亂的頭發(fā),到美人絕色的臉龐、和沾著些許褶皺的襯衫,最后停留在她脖頸處那幾個若隱若現(xiàn)的紅點(diǎn)上。
男人的眼神深了深,指尖的煙灰終于簌簌落下。
“是的,裴先生。”
女人的睫毛濃密而修長,宛如蝶翼般輕輕合攏,遮蔽了眼眸。
她那嬌俏的鼻尖微微泛著淺粉色的光暈,嘴唇抿起,緊張得直冒冷汗。
不會吧,裴少虞竟然是男主的弟弟,她這愚笨的腦袋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在 A 市的上流社會中,姓裴的唯有身為男主之一的裴家獨(dú)樹一幟。
而她要死不活的就這么撞上主角之一,這簡直是將她置于險地。
想到此處,女人不禁用略帶埋怨的目光看向裴少虞。
哪曾想,這眼神讓在場的兩位男性都產(chǎn)生了誤解。
在裴少虞眼里來看,她只是在埋怨自己將她帶至長輩跟前見面。
但依裴晉來看,這女人依舊是不知羞恥的向著自家弟弟親昵撒嬌著。
不知道他們?nèi)绾巫鱿氲镊炱庖侵纼扇烁鞑煌南敕ǎ隙ㄊ窍胍阉麄兿沽说难劬ν谙聛砟萌ノ构贰?/p>
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裴少虞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擋住了男人不善的視線:
"哥,時間不早了,我先送黛老師回去。"
裴晉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香煙摁滅在水晶煙灰缸里,發(fā)出"滋"的一聲輕響。
“嗯。”
裴少虞將黛柒送上車,看著車身消失在盡頭,才轉(zhuǎn)身回到老宅。
客廳里的燈依舊亮著,男人還坐在沙發(fā)上,從未離開過,
他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冰水,冰塊已經(jīng)融化了小半,清澈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見他回來,他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強(qiáng)烈的壓迫感,淡淡地開口到:
"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我不是說了,她只是我的老師。"少年不以為意。
"需要你親自下藥留住的老師。"
男人轉(zhuǎn)身望向他,目光像鷹隼一樣銳利,
裴少虞的臉色一僵,其實(shí)倒也并不意外他會發(fā)現(xiàn),在這個家里,任何謊言都瞞不過裴晉的眼睛。
“哥,這些事不要你管,我自有我分寸。”
像是聽到什么可笑的笑話一般,男人冷笑一聲,
“你也知道分寸?"
”別做一些沒意義的事,更別接觸一些來歷不明,心思不純的女人。
有些渾水,一旦蹚進(jìn)去,就再也洗不干凈了。"
哪有心思不純,不純的人是他罷了。
裴少虞心想,卻不反駁 :
“知道,我也只是當(dāng)消遣罷了。”
男人不語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將他看穿。
裴晉本也不想過多插足他的事。
有些話,點(diǎn)到為止,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最好真是如你所說這樣。”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走向樓梯,留給裴少虞一個冷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