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三刻,梁山主峰。
霧氣從水泊升起,氤氳如紗。公孫勝立于峰頂祭壇,一百道兵按八卦方位列陣,人人手執令旗,口中念念有詞。
趙宸站在生門陣眼處——這是位于金沙灘東北角的一處高坡,視野開闊,可望見整個前灘。他身后是三百北麓營精銳,清一色黑衣黑甲,弩箭上弦,刀劍出鞘。扈三娘率五十女兵列于側翼,這些女子雖多是初次臨陣,但個個眼神堅定。
“主公,陣勢已成。”朱武從參謀營趕來,羽扇遙指水泊,“八門已布:休門林沖鎮守鴨嘴灘,生門主公在此,傷門劉唐守斷金亭北,杜門阮小二控水路,景門阮小五守后灘,死門夏侯雄駐斷金亭,驚門阮小七巡游策應,開門晁天王坐鎮中軍。”
陳宮在一旁補充:“公孫道長已起‘九天玄女陣’,此刻梁山氣運與天地相連,敵軍入陣則心神受擾,戰力自損三成。”
趙宸點頭,望向遠方。晨曦初露,水天相接處,隱約可見帆影幢幢。
“來了。”
辰時,高俅大軍前鋒抵達水泊外圍。
三千連環馬軍如鐵流涌動,人馬皆披重甲,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為首一將,身高八尺,面如重棗,手持雙鞭,正是雙鞭呼延灼。
他勒馬觀陣,見梁山各處旌旗林立,水泊霧氣彌漫,冷笑道:“區區水寇,也敢擺陣迎戰?傳令,先鋒營試探金沙灘!”
五百步兵乘小舟渡水,剛踏上金沙灘,忽然四面鼓聲大作。蘆葦蕩中箭如飛蝗,這些士兵還未列陣便倒下大半。
“有埋伏!”帶隊都頭驚呼,“撤!快撤!”
但已遲了。阮小七率兩百水鬼從水下冒出,手持分水刺,專攻腳踝。慘叫聲中,這五百人全軍覆沒。
呼延灼臉色鐵青:“賊寇狡詐!調連環馬,強攻!”
連環馬軍開始渡水。這些戰馬雖披重甲,但訓練有素,在淺灘中穩步推進。眼看就要踏上金沙灘——
“放!”
趙宸一聲令下,北麓營三百弩手齊射。特制的破甲箭呼嘯而出,雖不能貫穿重甲,但密集的箭雨仍讓前排戰馬受驚。
與此同時,蘆葦蕩中忽然射出數十道火箭,落入灘涂。
“轟!”
灘涂下早已埋設的火油被點燃,瞬間烈焰沖天!連環馬軍陷入火海,戰馬驚嘶,陣型大亂。
“斬馬腿!”樊噲率一百敢死隊從側面殺出,這些漢子手持特制鉤鐮槍,專攻馬腿無甲處。連環馬一匹接一匹倒下,騎士摔落,被亂刀砍死。
呼延灼雙目赤紅:“弩手掩護!給我沖過去!”
官軍弩手在船上放箭,壓制梁山弓弩。連環馬軍趁勢前沖,終于踏上了金沙灘。
“變陣!”趙宸長劍一揮。
北麓營迅速后撤,讓出通道。連環馬軍以為敵軍潰退,加速沖鋒。但沖了不到百步,忽然地面塌陷!
陷馬坑!
朱武早在灘涂布置了數百陷坑,上覆薄土草皮。連環馬重甲在身,一踩即陷,前排數十騎頓時人仰馬翻。
“絆馬索!”
埋伏兩側的梁山士兵拉起繩索,后續馬軍接連絆倒。連環馬軍沖鋒之勢,就此瓦解。
呼延灼在船上看得真切,氣得幾乎吐血。三千連環馬,竟連灘頭都拿不下!
“將軍,不如分兵攻他處。”副將建議。
呼延灼咬牙:“攻斷金亭!那里灘淺,易登陸!”
斷金亭,死門所在。
夏侯雄早已嚴陣以待。他率四百部眾守在亭前灘涂,見官軍船隊轉向,獨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傳令,按計劃行事。”
官軍五百步兵在斷金亭登陸。這次他們小心許多,先派斥候探查,確認無埋伏后才列陣推進。
夏侯雄率軍迎戰。兩軍交鋒,殺聲震天。但戰不多時,梁山軍似乎不敵,緩緩后撤。
“賊寇力竭了!”官軍都頭大喜,“追!”
五百官軍追入斷金亭。亭內道路狹窄,兩側皆是石壁。正追間,忽聽頭頂一聲鑼響!
“不好!中計了!”
石壁上方,李嗣業率兩百弩手現身,箭如雨下。同時,后方道路被滾石堵死。這五百官軍成了甕中之鱉。
“降者不殺!”夏侯雄高喝。
官軍見突圍無望,紛紛棄械投降。
首戰告捷的消息傳回梁山,士氣大振。
然而聚義廳內,氣氛卻有些微妙。
“趙祭酒用兵如神,首戰便殲敵八百,俘五百,真乃大功!”晁蓋滿面紅光。
宋江笑容溫和:“賢弟確是用兵奇才。只是……為何俘兵皆押往北麓營,不交山寨統一處置?”
這話誅心。按梁山規矩,俘兵應集中關押,由山寨統一整編或處置。趙宸此舉,確有攬權之嫌。
趙宸從容道:“公明哥哥有所不知。這些俘兵中,多有被強征的百姓,心懷怨憤。若貿然混編,恐生變故。我已讓陳宮先生甄別,愿降者收編,不愿者發放路費遣散。”
“陳宮?”吳用挑眉,“可是那位錢楓先生?他何時改的名?”
“錢楓乃化名,其本名陳宮,字公臺,是位隱士。”趙宸面不改色,“此人精通刑名律法,擅長安撫人心,故委以此任。”
宋江與吳用對視一眼,不再多言。
但散會后,宋江叫住了王英。
“王英兄弟,你覺得扈三娘妹子如今過得如何?”
王英臉色一僵:“宋哥哥提她作甚……”
“我是為你抱不平。”宋江嘆息,“那日本該是你與扈三娘成親,卻被趙宸橫刀奪愛。如今他勢力日大,連俘兵都敢私藏,日后這梁山,恐怕……”
王英眼中怨毒之色閃過:“哥哥有話直說。”
“明日高俅必大舉進攻。”宋江低聲道,“我已安排妥當,屆時趙宸部將陷入苦戰。若他‘不幸’戰死……扈三娘自然另嫁。王英兄弟,你可要把握機會。”
王英呼吸粗重:“哥哥要我如何做?”
“明日開戰時,你率本部駐守生門右翼。”宋江遞過一枚令箭,“見信號,便‘馳援’生門——記住,要慢一些,晚一些。等趙宸與官軍兩敗俱傷,你再收拾殘局。”
王英接過令箭,重重點頭。
他走后,吳用從屏風后轉出:“哥哥,王英此人粗莽,恐誤大事。”
“就是要他誤事。”宋江冷笑,“若他成功,除去趙宸;若他失敗,正好借機清理——私改軍令,貽誤戰機,該當何罪?”
吳用恍然:“哥哥高明。”
當夜,北麓營。
趙宸召集眾將議事。
“今日雖勝,但只是試探。”朱武指著沙盤,“高俅用兵雖平庸,但麾下能人不少。明日必出全力。”
陳宮道:“我已審過俘兵,得知高俅軍中有一謀士,姓聞,名煥章,此人頗有智計,不可小覷。”
“聞煥章……”趙宸沉吟。這名字在原著中出現過,確實是個人物。
“還有,”陳宮繼續道,“俘兵中有人透露,高俅從東京帶來一批‘轟天雷’,威力巨大,專破城寨。”
張清皺眉:“轟天雷?可是類似***之物?”
“更大,威力更猛。”陳宮神色凝重,“據說可炸塌城墻。”
眾人臉色微變。
扈三娘忽然開口:“今日我在陣前觀戰,見王英部動向詭異。他們本該守景門側翼,卻頻頻向生門方向窺探。”
趙宸眼神一冷:“宋江果然要動手了。”
“主公,不如先下手為強。”樊噲殺氣騰騰,“俺帶人去宰了那矮子!”
“不可。”朱武搖頭,“無憑無據,動他反落口實。不如……將計就計。”
“先生又有妙計?”
朱武羽扇輕搖,說出了一番謀劃。
第二日,巳時。
高俅大軍傾巢而出。兩百艘戰船鋪滿水面,旌旗蔽日。中軍大船上,高俅端坐華蓋之下,左右文武簇擁。
“太尉,梁山賊寇布陣詭異,不可輕進。”聞煥章勸諫,“不如先以轟天雷破其水寨,再步步推進。”
高俅不以為然:“區區水寇,何足掛齒?傳令,全軍進攻!先破金沙灘者,賞千金,升三級!”
戰鼓擂響,萬軍齊發。
這一次,官軍學乖了。先以弩船遠程壓制,再以厚盾步兵搶灘。連環馬軍緊隨其后,直撲生門。
趙宸站在高坡上,見官軍勢大,沉聲下令:“按計劃,且戰且退。”
北麓營邊打邊撤,退往預設的第二道防線。官軍步步緊逼,眼看就要突破生門——
“就是現在!”王英在右翼看見信號,獰笑一聲,“兄弟們,隨我‘馳援’生門!”
他故意繞了個遠路,慢悠悠向生門移動。
而此刻,生門前線已陷入苦戰。
連環馬軍沖破第一道防線,與北麓營短兵相接。重甲騎兵在狹窄地形雖施展不開,但仗著甲厚,仍給梁山軍造成不小傷亡。
“主公,王英部遲遲不至!”扈三娘雙刀染血,急聲道。
趙宸冷笑:“他自然不會來。傳令,執行第二計!”
號角聲起。
忽然,生門兩側蘆葦蕩中豎起數十面紅旗。同時,后方山坡上鼓聲大作,似有千軍萬馬殺來。
官軍前鋒以為中伏,陣腳微亂。
“不要慌!是疑兵!”帶隊將領大喝。
但已遲了。李嗣業率兩百弩手從側翼殺出,專射軍官。官軍指揮系統一時紊亂。
趁此機會,趙宸長劍一揮:“反擊!”
北麓營將士如猛虎出閘,反向沖鋒。這些士兵訓練有素,三人一組,一人持盾掩護,一人持鉤鐮槍攻馬腿,一人持刀近戰。連環馬軍在這種針對性戰術下,終于支撐不住,開始潰退。
“廢物!”高俅在船上見狀大怒,“調轟天雷!給我炸平那處高坡!”
三艘特制戰船駛向前沿,船上架設著巨大的投石機,石彈上綁著黑色圓球。
“那是……”趙宸瞳孔一縮。
“轟天雷!快撤!”朱武急喝。
但已來不及。第一枚轟天雷落在高坡前方二十丈處——
“轟隆!!!”
巨響震天,土石飛濺。爆炸處出現一個深坑,周圍士兵被震倒一片。
“第二發,放!”
第二枚轟天雷直奔高坡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梁山主峰上忽然射下一道青光!
公孫勝拂塵揮動,口中念念有詞。那青光后發先至,在轟天雷落地前將其包裹。
“疾!”
轟天雷在空中轉向,竟反向飛回官軍船隊!
“什么?!”高俅大驚失色。
“轟!!!”
一枚轟天雷在官軍戰船上炸開,木屑橫飛,死傷數十。另一枚落入水中,掀起巨浪。
“妖法!梁山有妖人!”官軍大亂。
公孫勝立于峰頂,面色蒼白。強行扭轉轟天雷軌跡,耗去他大半法力。
但這一手,徹底打亂了官軍攻勢。
趁此機會,梁山各門齊出。林沖從休門殺出,直取官軍左翼;阮氏水軍從水下鑿船;劉唐、夏侯雄從兩翼夾擊。
官軍首尾不能相顧,大敗潰退。
而此刻,王英部才“剛好”趕到生門。
見戰事已近尾聲,王英硬著頭皮上前:“趙祭酒,王某來遲,還請見諒……”
趙宸冷冷看著他:“王頭領來得正好。我部傷亡慘重,正需休整。這打掃戰場、清點俘兵之事,就勞煩王頭領了。”
王英一愣。打掃戰場是苦差,俘兵中多有傷者,處理起來費時費力,且無戰功。
但他無法推辭,只得咬牙應下。
戰后清點,梁山殲敵三千,俘八百,自損五百。大勝。
聚義廳慶功宴上,晁蓋舉杯:“此戰大捷,趙祭酒當居首功!來,滿飲此杯!”
趙宸舉杯,目光掃過宋江、吳用。兩人笑容滿面,但眼神冰冷。
宴至中途,忽然有哨兵急報:
“天王!不好了!俘兵營發生暴亂,王英頭領鎮壓時……被流矢所傷,生命垂危!”
滿廳嘩然。
宋江手中酒杯“哐當”落地。
趙宸與朱武交換了一個眼神。
好戲,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