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沒亮。
何安一家卻已早早地起床,一家人開始忙碌一日的生計。
何安對家里人扯謊,說是出去捕魚,可出門后卻直奔虎頭幫地盤。
“這就是最后的手段了嗎?不得不借高利貸嗎!”何安徘徊在虎頭幫地盤外,心里糾結。
虎頭幫惡名遠揚,和虎頭幫打交道不得不讓何安掂量再三。
找虎頭幫借高利貸絕對是與虎謀皮,一個不慎就連渣子都不會留下。
何安必須算清楚其中的利害。
“我操了,真沒招了!這不搏一搏就是鈍刀子割肉,早死晚死都得死。必須拼一把,我就是被砍成肉燥子那也認了。”何安思索再三,實在想不到怎么通過別的手段弄到啟動資金。
何安目前已經是走投無路,索性心一橫,抬手就準備叩開虎頭幫的門。
“啪。”何安突然被打了一巴掌。
“誰打我!”何安憤怒地回過頭去,迎接他的是大哥何平緊繃的臉。
“跟我回去。”何平拉著何安就往家走。
在平浪灣誰人不知虎頭幫的惡行?
虎頭幫一群人那是無利不起早,除了好事全都做。
不管何安找他們干什么,只要跟虎頭幫打交道,那就是自尋死路。
何平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弟弟羊入虎口。
“大哥,你別攔著我了。你忙你的去就行了,我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何安試圖掙脫開何平的手臂。
但瘦小的何平身上好像有無盡的力量,任憑何安怎樣掙扎,卻始終無法掙脫開大哥的手。
“哼,怪不得母親叫我跟上來看看。你小子昨天就一臉不死心的樣子。一大早出門準要出事!”何平嚴厲地喝道,手中力氣絲毫不減。
“父親不在,長兄如父。我不可能讓你跟虎頭幫沾上一點關系。”
“那就一直這樣等死嗎?家里什么情況你不知道?我不嘗試一下,這輩子家里都不會翻身。”何安有著必須學武的理由,但不可能明說。
對于這個昨天才見面的大哥,何安選擇打感情牌。
何安一句話戳到何平痛處,何平臉色鐵青不再說話。
眼見何安遲遲不肯回頭,雙方僵持不下,何平徹底沒了辦法。
何平放開攥著何安的手,面如死灰地說道:“別沾惹上虎頭幫,我把最后的積蓄都給你。你去找李鏢師,他學費便宜,錢夠你學一個月武。”
何平頓了頓,小聲說道,“學沒學成你都要回來,家里靠我一個人頂不住。”
堅強的何平在說出這句話后也低下了頭,滿臉羞愧。
他也想像父親那樣獨自撐起一個家,但越來越重的稅錢實在讓他獨木難支。
“你哪來的錢?”何安清楚家里情況,人都快餓死了,怎么可能還有余糧。
“先回去再說。”
……
何平家外,大哥小心翼翼地翹起一面墻下的磚塊,里面有一個黑色的布包,正靜靜的躺在磚塊之下。
何平小心翼翼地拍去上面的灰土,緊緊將黑色布包攥在手里,指尖捏得發白,仿佛里面是什么奇珍異寶,一松手就會長腳跑了似的。
何安看著大哥翻開布包,里面亮出白花花的銀子,頓時喜上眉梢,“太好了。”
話音未落,何安就急不可耐地伸手準備接過白花花的銀子。
有了這些銀子,何安馬上就會有光明的未來。
何平此時卻面色凝重,站著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布包,好像在回憶什么。
“這是父親的買命錢。”
何平淡淡開口道。
“父親去之前就知道兇多吉少。”
“父親擔心他走后,家里日子過不下去。所以簽了賣身契,把命賣給朝廷。這輩子都得一直挖運河,直到死。”
“父親他回不來了,這件事我一直不敢對你們講。尤其是母親,我不敢讓她知道一點消息。你知道的,她一直都在等待父親回來。”
何平說話的聲音顫抖,眼里有淚光閃爍。
父親何勇一輩子都在為家里人著想,村里被抓的壯丁很少有簽賣身契的。
因為下游要挖的運河是有限的,大家都想著挖完運河說不定還能活著回來。
但何勇想到自己不能勞作的妻子,剛成家不久的大兒子,還有才成年的小兒子。
自己走后,整個家庭的重擔全落在何平身上了。
何勇怕大兒子何平獨木難支,家里生計難有著落。
于是何勇靠在門邊抽了一夜的旱煙,最終還是找到官兵,簽下了這個賣身契,親手將自己的命埋進了運河里。
“父親走之前告訴我,這個錢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動。”何平將布包湊近聞了聞,仿佛能在上面聞到父親身上的旱煙味。
“家里最后的救命錢就交給你了,這事別讓其他人知道。”
“安子,家里現在就全靠你了。”
何平淡淡的話語卻如同重錘砸在何安的心上,何安伸出的手也不由得停頓在半空中。
“長兄如父,長兄如父。”何平嘴里一直念叨,滿臉的不舍,將布包推進何安的懷中,別過頭后才松開手,“拿去吧!父親在的話也會這樣做的。小弟,你說的話確實在理,家里的出路就得靠你了。”
何安滿臉嚴肅地接過布包。
小小的包裹卻如同千斤重擔,讓何安感到沉甸甸的。
包裹里的銀子并不重,可何安在上面直觀地感受到了一個家的重量。
何安走過家門口,在門邊看見母親林氏孤苦伶仃的身影。
她坐在丈夫經常抽旱煙的地方,手中修補著丈夫的舊衣服,時不時地看向屋外,期盼著屋外能出現家里頂梁柱的身影。
朝廷抓壯丁時派人說過,運河結束了會把人放回來。
因此林氏一直在等。
或許等到明年春天,自己的丈夫會跟村里人一起回來。
何安清楚地知道父親是不會出現在屋外的,母親林氏的期望永遠也不會實現。
盡管何安是穿越過來的,跟所謂的家里人并無感情,但見到這一幕還是不由得喉嚨發堵。
怪不得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音信全無,生死未卜。
這對等待的人來說,是無比漫長的煎熬。
這世道,還是得要有力量才行。
沒有力量,人就如無根浮萍,一道小浪就能將一個完整的家沖得支離破碎。
何安心中很是感慨,不過既然何安受了“家里人”的資助,就一定不會辜負這份錢財。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這是社畜何安堅守的原則,就算來到了大夏王朝,這個原則也不會變。
大哥何平雪中送炭之事,何安絕對要對得起他的付出,讓一大家子人都過上安穩的生活!
既然啟動資金到手了,那接下來就是拜師學武了。
“接下來,就由我來撐起這個家吧。”
何安下定決心,朝著李氏鏢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