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在石屋的正中央彎腿沉身,雙手前伸。
粗壯的手臂青筋猙獰,魁梧的身軀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舊疤。
最顯眼的是一道從左肩直連右腹的傷痕。
這一道傷痕估計有二十多厘米,翻騰的肉筋將整個傷痕黏在一起。
要命的傷。
李勝果然是一個走南闖北的老鏢師,這一身的刀疤劍傷,都無言地透露著江湖的腥風血雨,生死搏殺。
周良走到李勝身前,右手指向何安,低聲說道,“師父,就是此人。”
李勝目光掃過何安,上下打量了一番,沉聲問道,“我這里收的是鏢館學徒,你可清楚?”
“晚輩清楚,早就仰慕師父走鏢的英姿,對走鏢心生向往,特此來拜師。”何安被大哥叮囑過此事,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
何安雙手交疊,舉過頭頂,彎下腰,語氣誠懇道,“懇請師父收我為徒。”
李勝站起身,披上一件青色長衫,坐在太師椅上,詢問道:“你是哪里人?多大年紀?什么出身?”
何安見此將頭低下,回答道:“晚輩何安,平浪灣本地人,今年十八,漁戶出身。”
李勝隨即起身,探手捏了捏何安的肩胛骨,又在何安的背上拍了拍。
“資質(zhì)還行,測一測筋骨。”
李勝雙手發(fā)力,一把將彎腰的何安拽起,上下拉扯幾下。
何安疼得面目猙獰,卻硬是沒吭一聲。
“骨頭定型了,筋絡倒有些韌勁,能練。”
李勝檢查完又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
何安立刻跪倒,磕了三個響頭,行拜師禮。
“有點悟性。”
李勝微微頷首,“總體表現(xiàn)尚可,跟我后面勤學苦練,糊口不會太難。”
李勝忽然話鋒一轉(zhuǎn),“當學徒的拜師費帶足了嗎?”
何安當即遞出黑包,將早已備好的銀子奉上。
周良在一旁接過去,清點了起來。
周良拿在手上一掂量,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差點分量。
何安見狀也只能將之前扣下來的銀子盡數(shù)拿出。
“這些銀子夠你學兩個月,兩個月后記得按時繳納。鏢館不是慈善堂,交不上銀兩就得打道回府。可想清楚了。”周良作為弟子,自然得說一些場面話。
全部的錢財都已經(jīng)交上去了,這下是真的沒有退路了,除了成為武者何安別無選擇。
“想清楚了。”何安抱拳回道。
李勝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水,“跟我后面,必須按照我的規(guī)矩來。同門之間應互幫互助,周良,你帶何安轉(zhuǎn)一轉(zhuǎn),講一講鏢館的規(guī)矩。”
“是!”
周良干脆利落答道。
周良對著何安笑了笑,“師兄帶你去轉(zhuǎn)一圈。”
周良領著何安在外院里轉(zhuǎn)了一圈。
前院是練武場地。
后院是師父居所,不經(jīng)允許,不得入內(nèi)。
庫房、飯?zhí)谩⒃》恳粦闳?/p>
何安轉(zhuǎn)完一圈后發(fā)現(xiàn)這地方不僅場地挺大,設施也很齊全。
“四條規(guī)矩。”周良伸出四個手指頭,“記住,這是鐵律。”
“第一,未經(jīng)師父允許,不得在外自稱師父弟子,報李氏鏢館的名號。”
“第二,未經(jīng)師父允許,不可私自在外與人切磋,更不可惹是生非。”
“第三,未經(jīng)師父允許,不可私自接活。”
“第四,同門皆手足,絕不可內(nèi)斗。同門遇難,必須幫忙。”
“尤其是第四點,你一定要牢記。”周良再三叮囑。
跟著別人后面混,自然得遵守立下的規(guī)矩。
何安豎起耳朵聽著,用心將這幾條規(guī)矩背牢。
“走,帶你去拿套練功服。”
最后,周良把何安領到庫房,拿出一套洗得發(fā)白,袖口全是補丁的粗布衣裳。
不多時,吃完午飯的李勝大步走到前院,對著院內(nèi)的弟子喊道,“動作認真點!不懂的去互相學習!”
李勝對著何安招招手,“武者入門最為重要,我都是親自教學,跟我來。”
何安內(nèi)心激動,總算是要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武學了。
何安迫不及待地跟在李勝后面,來到了木樁前。
“武功乃是殺人技!練武之人,做的是殺人行當!”李勝表情嚴肅,聲音透露著殺氣。
李勝說話時的氣質(zhì),像一把浸泡著鮮血的快刀,閃爍著危險的刀光。
何安一瞬間汗毛倒立。
但何安轉(zhuǎn)念一想,又興奮起來。
殺人技!
何安學的就是這個。
在這個亂世之中,花拳繡腿毫無卵用。
要想在亂世立足,必須依靠殺人技。
李勝繼續(xù)說道,“人體,蘊含九處寶藏。取者,皆獲無上偉力。”
李勝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雙手握拳,橫在胸口。
院內(nèi)的枯枝落葉忽然無風自動,圍繞在李勝周圍。
李勝周身氣勢暴漲,身體上閃爍著三道血紅色的光芒。
“九處寶藏均在人體的竅穴之中,武者之修行乃是運用自身氣血之力,沖開竅穴,獲得力量。”
李勝調(diào)整呼吸,將手放下來,剛剛的異動一瞬間就消失了。
何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李勝繼續(xù)說道,“成為武者,需蘊養(yǎng)氣血。待到氣血充沛,方可沖開竅穴,獲得力量。”
李勝身體微蹲,抬臂握拳,身形看似綿軟無力,卻又給人一種蓄勢待發(fā)的力量感。
“這是拳架,既可壯大氣血,亦可配合本院拳法使用。”
(拳架就是起手式)
李勝扎穩(wěn)馬步,擺出拳架,“力從得起,故雙腳站立需踏實。”
李勝呼吸開始變得綿長,“氣隨心走,呼吸和動作要相輔相成。”
“你來試一試。”
“是,師父。”
何安開始模仿著李勝的動作,沉肩下腰,立穩(wěn)馬步。
這看似簡單的姿勢,竟然要力透全身,每一絲的肌肉都奮力擰緊,否則維持不了動作。
只是片刻功夫,何安就感覺身體忍不住后仰。
這個拳架竟然如此費力。
何安喘著粗氣,問道:“師父,您剛才說這個能壯大氣血,那之后該怎么辦?”
李勝解釋道,“習武分為兩個過程,積累和開竅。”
“我教你的拳架既是熬煉氣血的動作,又是學習本院撼岳拳的基礎。”
“等你氣血充足就可以嘗試用氣血沖開身體中封閉的竅門,讓自己的力量得到突破。”
“人體九處寶藏就有九個竅門,每開啟一個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失敗的風險也很大,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越到后來,開竅所需的氣血就越多,難度自然也就越大。”
何安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開竅就是突破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