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亂墳崗那里,劉翠蘭扯著王曉紅手里的布包,自行車也倒在了路邊。
“俺蓋房子都沒錢,你們還有閑錢買這些東西!把東西給俺就讓你倆走!”
王曉紅急得眼睛通紅,大喊道,“這東西是周大奶給錢買的!你快放開!”
春桃想上去幫忙,王海超的幾個弟弟卻攔著她。
王海超站在一邊和稀泥,“曉紅,把東西給你娘,趕緊回去,周家人還等著你倆呢!別讓人家你等久了!”
這時,周志軍就拎著扁擔飛奔了過來,大喝一聲,“干啥的?”
王海超的三個兄弟看見周志軍心里也發慌,但想到那天晚上周志軍打王海超的事情,就梗著脖子硬挺。
周志軍再厲害也一個人,他們有四兄弟呢!都在心里給自己壯膽!
劉翠蘭正和王曉紅搶包,看見周志軍過來,也放了手。
她雙手叉腰,臉上帶著陰笑,“周志軍,你娘要認春桃做干閨女,咋不提前跟俺們說一聲?
俺倒要問問,這干親認了,往后春桃是算王家的媳婦,還是你周家的閨女?”
王海超在一旁幫腔,“就是!剛分家就認干親,真當俺們王家沒人了?
這干親,俺看還是別認了,免得讓人笑掉大牙!”
周志軍拎著扁擔,幾步就跨了過去,臉色黑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是狂風暴雨。
攥緊扁擔的手咯咯作響,他懶得跟劉翠蘭廢話。
眼神冷得像冰刀子,刮過王海超四兄弟的臉,一步跨到春桃面前,聲音就像冰鐵塊似的砸了過來,“讓開!”
王海超幾兄弟仗著人多,站在那不動,個個攥緊拳頭。
王海豹梗著脖子喊道,“周志軍,你別太性!這是俺們老王家自個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摻和!”
話音未落,周志軍忽然抬起胳膊,扁擔“呼”地一聲擦著他的耳邊砸在旁邊的楊樹上。
樹干都被砸得晃了幾晃,樹上的麻雀嚇得撲撲楞楞地飛跑了。
兄弟幾個看到這架勢也發怵,他們根本不是周志軍的對手,嚇得縮了脖子,慌忙往后退了兩步。
“王家的家事?”周志軍冷笑一聲,目光轉向劉翠蘭。
“春桃現在是俺娘要認的干閨女,她的事,就是俺周家的事。
你們堵著她不讓走,還搶她的東西,真當俺周家好欺負?”
劉翠蘭再潑辣,也怕周志軍,她嚇得心頭一緊,但嘴上不認輸。
“你別在這兒嚇唬人!春桃是俺王家的媳婦,就算認了干親,她也是王家的人!”
周志軍冷眼盯著她漲紅的臉,聲音沉得能壓死人,“從今往后,誰要是敢動李春桃一根手指頭,先問問俺的拳頭答不答應!”
這時周大娘和周紅霞也跑了過來,周大娘還沒有走到跟前就喊,“劉翠蘭,你想干啥?”
她身上還戴著圍裙,被周紅霞攙扶著跑了過來。
周大娘冷冷的瞟了劉翠蘭一眼,又走到春桃身邊,“春桃,沒事吧?”
春桃的眼睛紅紅的,點了點頭,“俺沒事!”
王曉紅抱著布包也跑了過來,“周大奶!”
周大娘拍了拍王曉紅的背,“走,跟俺回去!”
周大娘拉著春桃,周紅霞和王曉紅一塊,四個人走在前面,周志軍一手拎著扁擔,一手推著自行車走在后面。
王海超四兄弟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卻不敢再上前阻攔。
劉翠蘭瞪著幾人的背影,更不敢去追,連罵聲都不敢放大,只能低聲的,咬牙切齒的罵。
有人看見周志軍拿著扁擔往北地去了,很快就有一群村民站在村頭大路邊往北地望,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他們見周志軍幾人回來了,就往旁邊墻根處挪了挪,并沒有散開。
黃美麗也在人群中,心里早已是酸溜溜的。
周大娘不待見她這個兒媳婦也就算了,連孫女孫子都不待見,卻對一個外人這么上心,還要認人家做干閨女?
她今個認干閨女,把大孫女周紅霞叫去了,卻沒有叫他們一家,黃美麗越想越氣。
剛才又被幾個婦女你一言我一語的挑撥,這會兒肚子里塞得滿當當的 ,她真想和周大娘大鬧一場,可看見周志軍那張冷臉心里就發怵。
一張黑瘦的臉拉得跟驢臉似的,轉身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看見周志民就罵,“窩囊廢,連你娘都看不起你,你活著干啥?”
周志民也聽說了他娘要認春桃為干閨女的事,又想到前幾天找周志軍過繼小梅沒成,心里正煩著呢!
黃美麗一回來就罵他,他火氣一下子也上來了,“嚷嚷啥,煩著呢!”
美麗冷哼一聲說,“你煩 ,俺還煩呢,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自個有兒媳婦,有孫女孫子不稀罕,倒稀罕一個外人,不還是你太窩囊,一家子跟著你受著窩囊氣……”
“你怨俺?你平時要是學能點,把老太太哄得勁了,也不會這樣……”
兩口子相互埋怨,在家里越吵越兇,差點沒打起來。
這邊,周大娘拉著春桃的手來到堂屋,“趕緊坐下歇會兒!鍋里還燉著雞呢,俺去看看!”
周大娘說著就去了灶房,周老漢在燒鍋,周紅霞和王曉紅已經開始擼起袖子在灶房忙活了起來。
“大奶,你去堂屋歇著,俺和紅霞做!”王曉紅看向周大娘。
周大娘拉了拉王曉紅,“你從街上跑回來,這么遠也累了,你歇著去,俺做!”
“俺不累!”
周大娘笑著說,“你這妮子,就是勤快!”
周大爺燒鍋,周大娘和兩個妮子洗的洗,切的切,炒的炒,很快,灶房里的香味就溢了出去,半截村子都能聞見。
周志軍把兩桶水擔了回來,臉上的冰冷也收斂了幾分。
他倒了一缸子熱水,又放了點紅糖,遞到春桃跟前,“喝口熱茶!”
春桃想到過往的一幕幕,小臉忍不住又紅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兩只手擰著衣角,“俺不渴!”
周志軍見她這樣,就把茶缸子放在了她旁邊的凳子上,走到門口抽起了旱煙。
春桃的小臉紅紅的,心里別扭的不行,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想去灶房幫忙,又怕他們看見自己臉紅。
坐在這里吧,周志軍就在旁邊,她心里是說不出的慌亂。
春桃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從周志軍跟前過去,朝灶房走去。
周志軍看著她嬌俏的背影,各種滋味涌上心頭。
他稀罕這個小女人,稀罕到了骨髓里,可她對他卻很抗拒,但又不是那種硬邦邦的拒絕,而是哀求他放過。
每次靠近她,她都流著眼淚哀求他,小模樣可憐兮兮的。
想起來他心頭便生起一絲酸澀和心疼,但根本壓不住體內那如山洪暴發似狂躁。
早上,王曉紅已經對王結實說了認干親這事,他嘴上沒反對,心里卻不舒服。
周志軍一個寡糙漢子這么幫助他家,處處護著春桃,她總覺得這里面不太正常。
他不在家這四年,春桃沒有離開王家,在這里受苦受累,難道真的沒有別的人支撐著她?
王結實躺在床上想了一上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心里越憋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