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踩著小碎步往王家院沖,剛到灶房門口,就聽見王結實還在堂屋嚷嚷,“俺的媳婦俺說了算,外人少來多管閑事……”
周大娘臉色又沉了幾分,嗓門陡然拔高,“王結實!你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王結實沒料到周大娘會突然來了,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知道周大娘是村里出了名的“護犢子”,心里發虛,嘴上卻說,“周大奶,俺說誰不關你的事,就不勞你老操心了。”
“不關俺的事?”周大娘幾步走進堂屋,指著里房房門說,“春桃是俺親口認下的干閨女,她受委屈,俺這個干娘能不管?”
她凌厲的眼神掃過王結實漲紅的臉,“麥乳精、紅糖,點心和豬肉都是俺讓志軍去公社供銷社買的,專門給春桃補身子的,你憑啥讓曉紅扔了?”
王結實被問得沒話說,還攪理道,“她是俺媳婦,吃啥喝啥該俺說了算,用不著外人送東西!”
“外人?”周大娘冷笑一聲,往門檻上一坐,雙手往膝蓋上一拍。
嗓門提得老高,“你要是真把她當媳婦疼,她能虧得暈倒?
新婚夜你就跑了,讓她守了這么多年活寡,她過的啥日子,你心里沒數?
如今你回來了,不心疼她就算了,俺給她買點補養的東西你還要扔,天底下有你這樣的男人沒?”
周大娘的一番話,懟得王結實啞口無言,臉憋得像塊紅布。
春桃躺在床上根本沒睡著,外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想出去勸勸,卻聽見周大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俺告訴你王結實,春桃這閨女,既然認了俺做干娘,自個的閨女受委屈,俺就不能不管!
往后她該補的得補,該歇的得歇,你要是再敢為難她,別怪俺老婆子不講情面,拉著你去找支書評理去!”
王結實坐在椅子上,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胸脯子一鼓一鼓的,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反駁。
在灶房里燒火做飯的王曉紅,聽見周大娘為春桃撐腰,心里又解氣又感動。
她想,有周大娘和周志軍護著,以后誰也不敢隨便欺負她嫂子了。
春桃從門簾縫隙往外看,鼻子一酸,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長這么大,除了她奶和她哥,還沒人這么護著她。
她捂住嘴,不敢哭出聲。這眼淚不是難過,是有人把她放在心上的委屈。
她抬手抹一把像泉水一樣涌出的眼淚,指尖冰涼,心卻是暖烘烘的。
這苦熬的日子里,也能嘗一點被人疼的甜,就這點甜,足夠支撐著她繼續往前走了。
周大娘這么一鬧,王結實果然不敢再吭聲了。
幾天后一大早,王結實就揣著周曉紅給他的三十多塊錢,跟著王海超一起去找老中醫了。
他一條腿走路不方便,是王海超的小弟弟王海豹用架子車拉著他去的。
王海超兄弟幾個都是出了名的好吃懶做,如今卻熱心拉著王結實去看病,王曉紅心里犯嘀咕,覺得這里面不對勁。
“哥,你別跟他們去!等星期天曉明回來,俺倆拉你去!” 可王結實不聽勸,偏要去。
王海超在一旁嬉皮笑臉地勸,“曉紅,你就放心吧,沒事的,有俺和你海豹叔跟著,還能把你哥丟了?”
無利不起早!他們肯定是有啥目的。王曉紅管不了王結實,也就索性不管了,心想,讓他吃次虧就長記性了!
再說周招娣,那天晚上周志軍抓著她和張禿子,還狠狠警告了她一頓,她老實了沒幾天,心里憋得實在難受,就去找黃美麗瞎扯。
中午,周志民兩口子正在灶房做飯,周招娣就扭著胖乎乎的身子來了。
周志民本來就不待見她,看見她進來,眼皮都沒抬,懶得搭理。
聽見她又提起周志軍和李春桃的事,臉立馬拉了下來,“招娣,沒影的事可不要亂說,你是看見了還是抓到了?”
周招娣不服氣地嚷嚷,“俺沒看見,也沒抓到,但他倆肯定就是搞破鞋!”
“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這話要是被俺二哥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周志民壓低聲音警告。
黃美麗轉頭瞪著周志民,語氣酸溜溜的,“還一口一個二哥的,人家可沒把你當成一家人,人家和那李春桃才是一家親!”
這時周小英和周曉梅擓著草筐子從地里回來,聽見黃美麗這么說,周小英立馬接話。
“俺娘說的對!那天俺在村東頭地里割草,看見俺二叔拎著一網兜子好東西給了王曉紅!
他們姓王,咱姓周,憑啥對他們那么好?俺弟弟去俺奶家,想要個白饃吃,她都舍不得給!還認那個李春桃當干閨女!”
周曉梅也跟著附和,“就是的,俺還看見俺二叔幫她家賣西瓜、犁地!”
“看看、看看,小孩都知道……”周招娣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周志民打斷了,“你家飯該涼了,趕緊回家吃飯吧!”
周招娣也不敢再多說,怕周志民把她的話傳給周志軍,狠狠瞪了他一眼,嘟囔著,“怕俺吃你家飯咋了?”然后扭著身子走了。
周志民又看向周小英和周小梅,嚴肅地說,“你倆小孩家,別在外面亂嚼舌根。
李春桃是你奶的干閨女,你奶和你二叔對她好是應該的!”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平衡。周志軍對李春桃,比對他這個親弟弟都上心。
不過周志軍也不是絕情的人,不管是吃的、用的,還是錢上,都沒少幫他,他心里有氣也沒法說。
黃美麗聽他這么說,又來勁了,“還干閨女呢?你還是她親兒子,是干閨女近還是親兒子近?”
周志民不想跟她爭辯,轉移話題說,“跟著啥人學啥人,跟著師婆子下假神。以后少和那周招娣湊在一塊,沒好事!”
黃美麗沒再吭聲,心里卻盤算著找周志軍借錢的事。
不能讓他把錢都用在一個外人身上,她要想法沾點,沾點就是賺的。
王結實他們推著架子車去找老中醫時,周志軍正推著自行車出門,正好碰上。
王海超嬉皮笑臉地給周志軍打招呼,周志軍眼皮都沒抬,徑直從他們身邊騎了過去。
走到村子中間的路上,周志軍看見王曉紅挑著水桶回來,就停下車問,“你哥去哪了?”
王曉紅也不隱瞞,說道,“俺哥跟王海超他們找老中醫看病去了,說明個才能回來。”
周志軍一聽,心里頓時樂開了花,一股按捺不住的沖動瞬間涌了上來。
這一段時間只顧忙著蓋房子,麥秸垛的洞又被人發現了,再加上春桃暈倒的事情,他已經好長時間沒碰她了,早急得火上房了。
王結實不在家,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那天他蓋的房子完工,東家本來要留著吃完工飯,可周志軍哪有那個心情?
他借口說家里有事,匆匆吃了兩個白饃、喝了一碗白菜豆腐湯就走了。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南崗。
南崗的油田家屬院里有一個對外開放的澡堂,五毛錢一張票,他要去好好洗洗,把身上的汗味、土腥味洗干凈。
洗完澡出來,他又去了油田院里的商店。
他聽別人說油田商店有一種叫巧克力的糖,城里男女談戀愛就送那個。
他想,城里人都送那個,肯定是好東西,就想著買一包給春桃嘗嘗鮮。
花了三塊錢買了一包巧克力,比普通水果糖貴好多,但給自個稀罕的女人吃他不心疼。
回到家天已經黑透了。周大娘和周老漢喝過湯了,天氣越來越冷,老兩口已經早早地鉆進了被窩里。
周志軍剛進院,周大娘就在屋里喊,“志軍,俺烙的油饃,還有面疙瘩,在鍋里溫著呢,趕緊去吃點!”
“俺吃過了!”周志軍應了一聲。
這會兒,山珍海味他都不饞,就饞春桃那嬌嬌軟軟的身子,還有那令人神魂顛倒的嬌喘聲……
那些畫面在他腦子里翻來覆去地轉,就像有百只貓爪在心尖上撓一樣。
他抬眼往春桃家院里瞟,看見春桃那個屋還亮著昏黃的燈光,窗紙映出朦朧的人影,心里的念想像麥地里的拉拉秧似的,纏得人難受!
今黑王結實不在家,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王曉紅那妮子還在,得想個法子把她支開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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