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周志軍的動作太猛,弄得被子忽閃忽閃的,春桃有點(diǎn)受涼了,鼻子一癢,忍不住想打噴嚏。
她趕緊把頭蒙進(jìn)被子里,又用手死死捂住嘴,可那噴嚏聲還是傳了出去。
她的心哪是掉到嗓子眼,簡直要從門牙縫里跳出來了。
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要是被周志民看見她在周志軍的床上,后果是咋樣的?她連想都不敢想。
春桃使勁往被子里面鉆,把自個蓋得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小身子縮成一團(tuán),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看來這次是躲不過去了,只能聽天由命……眼淚唰地涌了出來,瞬間把被里子洇濕了一大片。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哭喊,“爹!爹!不好了!俺弟弟掉進(jìn)河里了!”
是周志民的大女兒周小英,她一邊喊一邊氣喘吁吁跑到屋門口,“爹,快點(diǎn)!俺弟弟掉進(jìn)冰窟窿了!”
周志民一聽,魂都嚇飛了,哪還顧得上屋里的動靜,拔腿就往外跑。
聽著腳步聲越跑越遠(yuǎn),春桃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周志軍也不在屋里,她趕緊翻身下床穿衣裳,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
剛把衣裳穿好,周志軍就進(jìn)來了,不由分說一把抱住她,“今個沒得勁!改天找個機(jī)會再干你!”
春桃急得推他,“快放開!一會兒又來人了!”
他卻攔腰把她抱起來,讓她的腿纏在自己硬邦邦的腰上,春桃差點(diǎn)仰過去,只能慌忙摟住了他的脖子。
周志軍嘴角勾了勾,聲音沙啞又蠱惑,“這才對嘛!”
他往上托了托她,咬住她的耳尖,“過年時,俺找個好地方,好好弄你!”
春桃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嗔道,“煩人!不要臉!”
她掙扎著要下來,周志軍卻抱得更緊了:“讓俺多抱會兒,怕啥?”
“小海掉進(jìn)冰窟窿了,你快去看看!”春桃猛地想起周小英的哭喊。
周志軍剛才在茅房,滿腦子都是春桃,只聽見喊聲,卻沒聽清說的啥。
一聽這話,周志軍心里一緊。
雖說煩黃美麗,但孩子是無辜的,別說侄子,就是外人,他也不能袖手旁觀。
“俺去看看!”他放下春桃,轉(zhuǎn)身就沖了出去。
本來是來送棉鞋的,卻被他“折騰”了一場,懷里的棉鞋也掉在了地上。
春桃撿起來拍拍上面的灰,放在床頭,趕緊往外走。
剛走出里屋,就撞見周大娘和周老漢回來了。
周大娘手里攥著一卷紅紙,另一只手提著個布包。
周老漢背著個長蟲皮袋子,里面裝了半袋子年貨。
老兩口看見春桃,先是一愣。
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消呢,春桃趕緊解釋,“干爹,干娘,你們回來了?俺來給志軍哥送棉鞋。”
“哎呀,你天天忙里忙外的,還給他做鞋,他有得穿!”
周大娘笑著進(jìn)屋,把東西往桌上一放,“你家年貨辦得咋樣了?”
春桃本來是想找周大娘借錢的,可剛才周志民來借錢,周志軍說一分沒有,她哪還敢張嘴,只能含糊道,“俺家親戚少,年貨好辦。”
她想把小海掉冰窟窿的事說出來,又怕老兩口著急上火,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大娘,俺先回去了。”
“別慌走!”周大娘從布包里抓了一把水果糖塞進(jìn)她兜里,“拿著吃,甜甜嘴。”
周老漢往東屋瞅了瞅,沒看見周志軍,便問,“你志軍哥呢?”
春桃沒法再瞞,只能實(shí)話實(shí)說。老兩口一聽,嚇得趕緊往外跑。
地面上的雪被踩得硬邦邦的,周大娘一個趔趄差點(diǎn)滑倒,春桃趕緊扶住她。
剛走出院子,就看見一群人從東溝方向跑過來,領(lǐng)頭的正是周志軍。
他的老棉襖鼓囊囊的,周小海就揣在懷里。
他腿長跑得快,黃美麗、周志民兩口子,還有一群村民跟在后面。
黃美麗哭得撕心裂肺,腳下打滑,摔了好幾個跟頭。
周大娘和周老漢回頭朝黃美麗家走去。春桃把周大娘扶到黃美麗家門口,便轉(zhuǎn)身回家。
剛走出院子,就被人撞了個滿懷。那人“哎呦”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冰地上。
撞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周二干家的蠻子媳婦。
她披頭散發(fā),破棉襖上的扣子掉了好幾顆,手上臉上滿是凍瘡,看著就讓人心疼。
地上冰天雪地的,春桃趕緊伸手去拉,“快起來,地上涼!”
可她卻拉著屁股不起來,還對著春桃嘿嘿傻笑。
“李春桃,看不出來啊!整天裝得可憐兮兮的,原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一聲刺耳的喊叫傳來,春桃抬頭一看,是周招娣。
她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捏著瓜子往嘴里送,“你欺負(fù)俺嬸子是傻子,是不是?”
周招娣臉上的肥肉一顛一顛的,走到跟前,一把打掉春桃拉人的手,扯著嗓子喊,“大家快來看呀!李春桃欺負(fù)傻子啦!”
圍在周志民家門口的村民聽見喊聲,都扭頭朝這邊看來。
幾個半大孩子也跑了過來,圍著蠻子轉(zhuǎn)圈,興奮地喊著順口溜。
蠻子坐在地上,跟著嘿嘿傻笑。
春桃沒理會周招娣,又伸手去拉她,“快起來,凍壞了咋整?”
可蠻子像是真瘋了似的,只顧著傻笑,就是不起來。
“李春桃,誰給你的膽子欺負(fù)俺嬸子?今個俺非得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個不要臉的!”
周招娣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春桃臉上,眼睛里滿是得意,“不要臉的賤貨,沒被野男人整夠,跑到這兒來撒野!”
瓜子皮混著唾沫星子糊了春桃一臉,她猛地松開手,咬緊嘴唇,眼睛紅紅的,死死地盯著周招娣。
周招娣挑釁地冷笑一聲,又往前湊了一步,“李春桃,你還想打人咋地?”
春桃想起周大娘說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些日子的委屈、憤怒一股腦涌上心頭。
“啪!”
她抬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甩了周招娣一個清脆的大嘴巴子。
“周招娣,俺跟你無冤無仇,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fù)俺!”
春桃的小身子微微顫抖,眼神卻亮得嚇人,“俺告訴你,俺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周招娣被打懵了,她沒想到李春桃這個軟柿子竟敢動手!
“李春桃,你這個賤貨!竟敢打俺?不想活了!”她像只被炸毛的母老虎,朝著春桃撲了過去。
蠻子本來蜷著腿,見周招娣撲過來,突然伸出一條腿。
周招娣沒防備,一腳絆在上面,腳下一滑,“噗通”一聲砸在硬邦邦的冰地上。
臉被冰碴子蹭出幾道血痕,血珠子瞬間滲了出來。
她疼得齜牙咧嘴,抬頭看向春桃,眼里冒火,“李春桃,看俺今天不打死你這個賤人……”
她從地上爬起來,一座肉山就朝春桃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