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曲威遠去的車燈,這個刑警總隊長給了我一種莫名的神秘感。
剛剛曲威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其實很有道理。古董文玩造假是要有依據的,只有看到了真品才能做出看上去是那么回事兒的假冒東西。尤其是高仿,必須要有實物參照,否則做出的仿品不符規制,和時代信息對應不上,那就是一眼假的活兒。到頭來,只能是費勁巴力地仿造出來,最后爛在手里。
剛剛曲威很清楚地說“有真才有假”,難道是我看到的那三件高仿青銅器是有實物參照的?
想到這兒,我大腦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可能是被曲威、王建當槍使了。
可以做這樣一種假設,在我被“押去”參與鑒定之前,刑警隊那邊很有可能已經確定了這三件商周青銅器是假的。當然,他們的結論并不是基于專業的文物鑒定基礎上得出的,而是運用了他們擅長的刑偵手段,對案情細致分析后得出的推理性結論。后來,請姜博全、姜鵬兩個專家,又把我捎帶上一塊鑒定,其中的一個目的肯定是為了清晰確認真假,而另一個目的很可能是想從我們三個人,尤其是我這兒得到他們想要的破案線索。
可這么分析也不合理。如果單單只是想尋找破案的線索,那江城古玩行里比我神通廣大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找上我了呢?還有,從曲威剛才的話里分明已經透出來,那三件青銅器是肯定有實物的,即便他沒有親眼見過,也是有可靠消息來源的。
“這么看來,這三件青銅器應該是失竊文物了。”
我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因為只有博物館,或者是文物研究、修保部門才會存有等級這么高的文物。如果是從古代墓葬里盜挖出來的,那除了盜墓賊,也就沒人見過,當然,曲威也就不會說出“有真才有假”這句話了。
分析來分析去,最后我也沒想明白,倒是越想越覺得后背發涼,不禁對曲威這個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迷迷糊糊地走到家門口,當我打開門的一剎那,鼻子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一個人我從不喝酒,家里也沒有酒,那這酒味是哪來的呢?
我這個人感官系統特別的強,眼力、聽力、嗅覺,包括直覺都很敏感。我很確定房間里有酒的味道。
不好!不是正常開門進來的,那就是賊了。
腦子里想到這兒,我沒有馬上開燈,彎腰伸手把立在門邊的一根木棒子握在了手里。靠在墻邊確認四周安全后,才把燈打開。先是用眼睛仔細掃視了一周,又全屋找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
窗戶好好關著呢,門是我用鑰匙開的,人是從哪兒進來的?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樓上樓下有喝酒的。提起鼻子深吸了一口氣,仔細辨識了一下那股酒香,發現其中微微有一點發甜的味道。不是酒,更像是某種化學溶劑的味道。
可當我看到門口鋪著的那塊腳墊時,我非常確定房子里進人了。
那是一塊很薄的羊剪絨腳墊,和木紋地板的顏色也差不多,外人不留意根本不會把它當回事兒。我有個習慣,每次換完鞋都會把被壓倒的絨毛重新梳起來,不為別的,只是覺得順眼。而此時,墊子上清晰地留下了一個沒穿鞋,腳尖沖外不算很大的腳印。
“進賊了。但已經離開了。”
對于家里進小偷,我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為了不麻煩,除了必要的生活物資,我的原則是越簡單越好。房間里不說是空無一物吧,但小偷進來掃一圈,完事兒含著眼淚離開是有可能的。
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個寫字臺,一個簡易的衣帽柜,其他的什么都沒有,而且這些都是房東的。就算是抽屜里有幾對核桃,幾個手串還值點兒錢,但幾百塊錢入的手,全丟了也不至于心疼。我倒是對今天收到的那顆清中期金色的東珠有點兒擔心。
想到這兒,我也就放松了下來。伸手拉開寫字臺最上面的抽屜,核桃、手串還在,也沒看出少了那件兒。可意外的是,抽屜里還多了一個牛皮紙的信封。我用手試著摸了摸,有點兒厚度。這手感,很容易讓人想到里面裝的是錢。
打開看了一眼,果然,里面是一疊紅彤彤的“毛爺爺”。現在都是手機支付,我已經有幾年沒用過紙幣了,冷不丁手里掐著這么多人民幣,心中還多少有點兒激動。數了一下正好五千塊,而且還都是真幣。
我家里肯定是沒有這些現金。都說賊不走空,可沒聽說過當賊的沒偷著東西,反倒是給主家放下一筆錢的。
可我再向抽屜里看的時候,猛然發現那個裝著金色東珠的紅絨布包不見了。
“是他!?”
我的腦海里馬上浮現出了那個尖嘴猴腮,脖子上帶著一片猩紅胎記的男人。
上午在文廟市場,我被那個人攔住,要出一千塊要收那顆東珠,被我拒絕了。難不成他跟蹤我,趁我不在的時候進來偷走了?
“呵呵!這是個有眼力的主兒。”
正在我思前想后分析這事兒的時候,影子又出現在我的眼前了。點點頭,我同意他的看法。我入手珠子的時候,為了不讓貨主起疑心,并沒有擦掉表面的包漿。那個人借我的手,只掃一眼就看出是高等級的東珠,這份眼力絕對是在古玩行里有著十年以上道行的人。
“不對!應該不是那個人。”
我推翻了前面的結論。那個人一看就是在古玩行里混飯吃的老油子,他當著我的面只出了一千,如果他是小偷,放著白拿的機會不要,反而扔下五千塊,這不合邏輯啊!
再說了,古玩行兒里的老人兒雖然有見利忘義的,但是都把行里的規矩看得很重要。可以在買賣交易中耍詐,但絕對不會明搶偷盜。更何況為了萬八塊錢還入室偷盜,可能性更不大了。
可要不是那個人,又能是誰呢?
這時候,直覺告訴我,這個偷偷進我家的人可能不是為了一顆東珠來的,而是另有所圖。我家里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他是為什么來的呢?
想到這里,我忽然抬頭看向了墻上的電表箱。
“是為了它?”
我腦子里靈光一閃,想到了藏在電表箱底下的那本《魅影錄》。
“有可能。”
影子也贊同我的說法。
“在鑒古界,《魅影錄》可是一本開啟尋寶天眼的寶典啊!只要研究透了,那在古玩行里行走,不隨時隨地的憋寶撿漏嘛!”
想了想,我搖搖頭說道:“那要看到誰手里了。一般人得到了,別說研究透了,就是里面記述的內容都看不懂,等同于廢紙一樣。”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這個人留下五千塊錢又是為了什么呢?”
影子悠悠地說道。
是啊!這個賊的目標究竟是什么?
一時間,我心里升起了一團不祥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