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華殿。
李斯正在匯報這兩日對付武將勛貴的種種情報,其中一些對付武將勛貴的手段,便是沈楠聽著都有些搖頭,李斯有時候做事的確是過于酷吏。
這也是因為李斯昔日是大秦相國的緣故,大秦可沒什么柔和的手段。
始皇帝要想對付哪個臣子,那是說抄家滅門就抄家滅門。
只不過以始皇帝橫掃六國、一統天下的威望,他無論做什么都能鎮壓的住局面,沈楠如今卻是還不能如同始皇帝那般肆意。
他臉上帶著笑意說道:“行了,這幾日就別太折騰他們了?!?/p>
“如今這些武將勛貴大約拿出了多少銀兩買命?”
相較于如何折騰這些武將勛貴,沈楠更關心的還是自家的內帑可曾富裕了。
李斯心中默算:“目前而言,已有大約五千萬兩白銀,這僅只是現銀,具體是田畝、店鋪、商會的收攏都是由韓掌印負責,估算是有一億三千萬兩白銀的?!?/p>
這個數字一出來。
沈楠哪怕早知曉武將勛貴富裕,也是難免有些驚異:“也就是說近兩億兩白銀?這可是跟大奉一年的財政稅收相差無幾了?!?/p>
大奉一年的財政收入也就是在兩億三千萬兩白銀的范疇。
而且這些收入扣除軍餉、各項開支之后,剩余的銀兩可就幾乎沒有多少了。
甚至有時候還需要大奉皇帝自己從內帑拿錢做事。
如今只是收拾了一下武將勛貴,尚且還沒有下狠心抄家就能得到這么多的銀兩,也難怪李斯跟韓生宣的手段那般酷烈,就算是沈楠也忍不住想要撤回剛才的命令,讓李斯跟韓生宣好好整治一下這些武將勛貴,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少家底!
沈楠強忍著內心的**,他吐了口氣:“大奉八百年終究是養出一批富得流油的武將勛貴啊,你這幾日還是暫時放緩,日后再行安排武將勛貴。”
這些人只要還在帝都,那么銀兩就帶不走。
尤其是他們手中沒有赤龍十衛這個權柄后,一個個都不過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區別只是沈楠什么時候宰,用什么方式宰而已。
如今這些銀兩已是足夠沈楠養黑龍、玄鳥、羽林三衛以及赤龍騎的錢。
他暫時也不想將這些武將勛貴徹底逼死。
李斯點頭:“諾?!?/p>
沈楠又朝著李斯詢問:“你擔任刑部侍郎已是十多日的時間,這段時間你可曾了解廟堂的格局?若是朕打算對儒家動手,又當如何?!”
無論是川州、幽州九鎮糧草,乃至日后掠奪蠻莽妖族的事情。
這些事情都是無法避開儒家的。
沈楠如今也有底氣跟實力對儒家動手。
李斯略微沉吟后說道:“陛下如今已是在利用以楊柯為首的寒門儒家對付世家儒家,這般做法自然是極好的,只是要想讓他們做到跟憐生教、佛門那般狗咬狗,只怕是不太可能,大奉的廟堂關系極為微妙。”
“法家一直處于中立、客觀的立場,他們誰也站,只是站在大奉法度、律法這邊,儒家雖是分為寒門、世家,但卻并未特別明顯的黨政跟爭鋒相對。”
“這其中固然是有寒門、世家皆有十一境、乃至十二境底蘊的緣故。”
“亦是因為他們的理念相同,無論是寒門還是世家,皆是主張帝王垂拱而治,政事歸于六部、內閣,公論付之言官的理念,在這般理念之下,他們內部或許有些許爭執,但對外卻一直是齊心協力,無論是對付宦官,還是對付帝王皆是如此!”
大奉八百年的江山社稷。
這八百年中幾乎將前世各種朝代的事件都走了一遍,什么宦官掌權,什么寒門崛起,什么世家把持朝政,什么天子年幼太后監國,這些事情都是發生過的。
在前世尚且還需要看史書,在大奉只需看看以往的卷宗即可。
因而在這么多年下來后,廟堂上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黨爭,有的只是一個個微妙至極的平衡,法家中立,維持法度,道家置身廟堂之外,只是以煉器、煉丹、符箓奉獻力量,儒家把持朝政,重視民心,壓制宦官,兵家遠離廟堂,鎮守邊境。
這種平衡看上去似乎是非常完美,但實際上由于大奉這么多年下來,各個勢力都已變得極為龐大,他們內部分裂成各種派系,這些派系之中又有一個個小團體,因而就導致大奉看似強盛至極,可實則內部已是混亂不堪。
沈楠想要利用寒門對付世家,這固然沒錯,但真想要讓寒門徹底跟世家針鋒相對,甚至是形成近乎黨爭的局面,他好從中將一個個權柄拿回來,那么就不太可能,畢竟寒門跟世家有時候可不是分的那么清楚啊,寒門之人若是娶了世家女,他便也算是世家之人,世家之人若是娶了寒門女,那么他也算半個寒門的人。
這還只是聯姻,更不要說同窗、同鄉這種更加復雜的關系。
相對起來。
憐生教跟佛門就簡單多了,佛門跟憐生教那是根本理念就有區別。
大奉也養不出兩個同樣野心勃勃的宗教勢力來!
沈楠聞言后便是微微沉默起來:“看來要想對付儒家,還是得一點點處理,不能將儒家簡單的分為寒門、世家,而是要針對性的處理,比如——川州官吏?!?/p>
寒門跟世家關系的確是錯綜復雜。
這種事情固然有壞處,那就是難以處理,但也有好處,那就是如果沈楠只是單純針對一個地域的官吏,那么其他的官吏,未必會全力阻止,最多也就是拉一把。
李斯聞言亦是點頭:“當是如此,首先便是要發展我們自己的官員。”
沈楠點頭:“看來還是要先從川州下手,廟堂這些老狐貍,暫且看他們如何行事罷了,朕倒是有些好奇,他們接下來會出什么招數?”
就在沈楠話音剛落的時候。
韓生宣已從殿外走進來,他帶的兩個小太監,手中皆是捧著一疊厚厚奏疏。
見此奏疏。
沈楠就知曉儒家的手段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