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歲小孩子的記憶,總是天馬行空,來得快,去的也快。
等到蓋德馬一走,小孟逐哭了片刻以后,很快就在奶制品的香甜中,忘卻了今天見過的這個叔父。
只有大人才會因為他人的三言兩語影響到自己的心情,從而做出應(yīng)對。
是夜,等到羅馬軍團(tuán)跑斷了腿,終于進(jìn)入巴本堡邊界線的時候,蓋德馬已經(jīng)帶著自己的本部滿載而歸。
“噢,太陽神在上,蓋兄弟你這是捅了野蠻人的老巢不成?怎么帶了這么多……這么多耳朵?”
蓋德馬回來了,他不僅全須全尾的帶著自己騎兵回來,這些騎兵每個人還帶回了至少兩到三只左耳。
他們不是不知道,而是有些不敢相信。
張騫早就和羅馬的貴族們普及過什么是大漢的二十等軍功爵位制。
只不過羅馬的議會制想要變種成為大漢的軍功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張騫介紹得非常詳細(xì)。
無他,熱愛的自由,高喊民主的羅馬人可以對別人霸權(quán),是絕對不可能接受自己人對自己霸權(quán)的。
至少共和國是如此,帝國那是后話。
所以這些人也知道左耳對于大漢的軍隊而言是什么意思。
見得蓋德馬一臉不屑的神情,鼻子都朝天上豎著,凱撒和西庇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些都是你斬獲的軍功?”
“太夸張了吧,你才多少人,一個下午的時間,你就斬首了近萬人的敵軍?”
四千打一萬,對羅馬人來說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哪怕是低戰(zhàn)損的戰(zhàn)役。
可對面不是那些野蠻原始的日耳曼人啊,是一群壓著他們羅馬軍團(tuán)打的匈人,這就很夸張了。
簡單思維下就是,四千漢騎打贏了萬騎匈人,萬騎匈人能攆著他們的八萬步兵放風(fēng)箏。
光是想想,都讓凱撒他們覺得絕望。
“哼,對付這種土雞瓦狗,還要開七八個會討論戰(zhàn)法,簡直是浪費時間。”
“你問我是怎么做到的?就射三輪,然后沖過去砍人,然后回來啊,這難道不是很簡單的事情?砍人你們不會嗎?”
“……”
凱撒真想把這個憨貨的腦袋撬開,看看里面究竟什么是成分組成。
說的倒是輕巧,要是真那么簡單的砍人游戲,他們還能被匈人壓制那么久嗎?
不過蓋德馬的戰(zhàn)績,倒是給了羅馬軍團(tuán)更多思考的空間,包括一直默默做著后勤工作的西庇阿,也開始思考,騎兵戰(zhàn)法的多樣性變化。
“或許?騎兵真的不需要那么依賴步兵方陣做中轉(zhuǎn),其實他本身就是一種依靠靈活移動來尋找戰(zhàn)機(jī)的兵種?”
“有道理,可能是我們以前陷入了戰(zhàn)車圍繞步兵打的誤區(qū),這些匈人和我們以前接觸過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他們太靈活了,如果還是按照往常的戰(zhàn)爭思路,可能最多維持平衡,很難在對匈人的戰(zhàn)爭中取勝。”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就讓這憨貨每次都無腦沖?”
“……”
凱撒與西庇阿相視一眼,都是無奈的嘆了一口長氣。
仰人鼻息的日子,可真是不好受啊!
跑了一整天,二人也是有些疲憊不堪,正準(zhǔn)備搭營休息的時候,西庇阿多看兩眼蓋德馬帶回來的那些左耳,忍不住發(fā)出了驚呼。
“咦?凱撒,你看看這些耳朵?膚色是不是有點不對?”
西庇阿拿起一塊左耳,用隨身攜帶的水壺沖洗了一下。
斯拉夫人的以為常年居住在北部一帶,他們的膚色要偏白一些。
而這些左耳雖然很多都被油污和泥垢裹了一層黑漿,可他還是能一眼看出彼此之間的色差。
西庇阿伸手撥開凱撒那一頭卷發(fā),拿著耳朵和他比較了起來,惹得后者面紅耳赤,差點就要丟下手套和他決斗。
“奇怪,這些耳朵怎么和我們的膚色有點相似啊?”
羅馬人和周圍的城邦人膚色雖然也很白,和斯拉夫人一樣都屬于白種人,但是他們之間的膚色還是有不少差異。
生活在地中海一帶的羅馬城邦人,膚色中稍微帶上一點黃種人的性質(zhì),這是由于地中海獨特的氣候和日照形成的差異。
特別是在黑色頭發(fā)的承托下,更是經(jīng)常被人誤以為是亞洲黃種人的分類。
“誒?你別說,好像是沒有野蠻人那么白,又不夠匈奴人那么黝黑,這是匈人帝國的人?”
本來還在后勤那邊吆五喝六的叫喚著有功者該吃肉的蓋德馬見狀,立刻著急了起來,急忙快步走來打掉了西庇阿手上的耳朵。
“這是俺的戰(zhàn)功,沒給錢別亂碰!到時候一只耳朵一塊金幣,這是咱們先前談好的價格,你可別挑刺賴賬!”
西庇阿捂著有些發(fā)紅的手心,很想抽回來但又不太敢:“我像是缺那一萬多金幣的人嗎?”
“別說一萬金幣了,只要你能把匈人解決掉,安息帝國八百萬人口,你有本事全砍了,看我付不付得起八百萬的金幣。”
氣惱的西庇阿也顧不得比對這些耳朵的膚色,憤憤不平的離開。
剩下的凱撒也被蓋德馬拉走,嘴里不停的嘟囔著:“我們立了功,你得給我們弄好一點的伙食,有酒有肉,別拿那些干巴巴的黃饅頭糊弄我們!”
“唉呀,知道了,知道,你別拽我,這事不歸我管,你去找西庇阿的人,他們才是負(fù)責(zé)后勤的。”
等到這兩貨離開了原地,蓋德馬才放心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特釀的,差點就露了餡。”
蓋德馬重新將耳朵放在地上沾滿了灰塵,然后丟回在牛車上,讓他們帶去后勤輜重營那邊換成金幣和糧食。
“記得別讓人家看出了端倪,如果那邊的人要沖洗,你就發(fā)脾氣,大不了和他們打一架,把事情鬧大。”
“不然真讓人看出來這些是匈奴人送給咱們的城邦人左耳,那就丟人丟大發(fā)了。”
騎士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帶著這幾車耳朵往輜重營方向走去。
而蓋德馬卻是眺望著遙遠(yuǎn)的北方,似乎也是想要看穿那位左賢王的真實想法。
他不確定那個孩子是不是孟煥的子嗣,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孟煥不是那種管不住下半身的人。
但是人家就是這么宣稱的,在孟煥沒來之前,他有點不太愿意和匈人再繼續(xù)作戰(zhàn)。
萬一……要是真的呢?
那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他這個做叔父的欺負(fù)自己侄兒?
孟煥的想法天馬行空,誰知道這是不是他留下的一步暗棋?
不過完全不動彈,也是不行,這些羅馬人能容忍他在這里撒潑賣渾,不就是指望著他帶著騎兵能緩解匈人靈活戰(zhàn)術(shù)的攻勢嗎?
他要是撂挑子不干,羅馬人絕對第一個干他。
想到這里,蓋德馬心中也難免有些焦急,當(dāng)天夜里就跳進(jìn)了冰冷的盧比孔河中泡了一個時辰。
等到第二天凱撒拿著新制定的圍繞騎兵主攻的戰(zhàn)略方針,走進(jìn)蓋德馬的營帳準(zhǔn)備和他大談軍團(tuán)對他的重視時,卻發(fā)現(xiàn)這個憨貨居然面色發(fā)白,渾身發(fā)冷的病倒了。
這一病頓時就讓凱撒和西庇阿慌了神。
“不是,大哥!!我們剛剛想要按照你的思路改變戰(zhàn)術(shù)體系,你怎么就病倒了?你不是號稱比牛還健壯嗎?”
蓋德馬面色蒼白的轉(zhuǎn)過頭,氣若游絲的說道:“不行了,我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
“啊!!偉大的大漢皇帝陛下,我親愛的征西大將軍啊!!”
“德馬此生可能無法再為大漢效死盡忠了,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病死他鄉(xi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