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今年的大雪來的格外的遲緩,如今已至冬日,北麓凋黃的半沙草地,也只是凝結(jié)出了一層好看的白霜,卻遲遲不見雪花的下墜。
一支約莫有五千人左右的騎兵,正在馳騁在北麓連接祁連山起伏不斷的山坡上,一路向東進發(fā)。
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在甘州城接收到充裕糧草補給的孟煥。
“斥候!斥候!前方可有匈奴部落?”
“啟稟將軍,前方有一處散落的營盤,帳篷被拆卸,火堆被砂石掩埋,應(yīng)當(dāng)是三日前開始遷徙,往陰山而去。”
三天?
孟煥的臉上露出嗜血的笑容,這些部落行進,哪個不是拖家?guī)Э冢?qū)趕著牛羊前行?
他們走三天的路程,自己恐怕用不了一天,就能將他們攆上。
“阿彌陀佛,孟某人素來喜好仁義,好鉆研佛法普度眾生,最不喜殺戮,各位匈奴部落的子民們,可不要怪我啊,這一切都是天神的安排,此時的酷烈手段,正是為了彼時美好的和平啊!”
本來孟某人是沒打算在大雪即將來臨的時候出來冒險。
本來出來一趟就麻煩,進入草原后沒有太多參照物,如今又即將下雪,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可實在是沒辦法,關(guān)中富庶啊,這些貴族和豪強們富足啊!
陛下給他籌措了百萬石糧草,誰知道郿縣三族和弘農(nóng)楊氏、隴西李氏合起伙來又給他整出來六十萬糧秣。
這下好了,如此充沛的糧草供應(yīng),總不能讓士兵們吃一碗,扔一碗吧。
其實儲備起來也不是不行,只是孟某人不太喜歡攢錢,更喜歡攢人。
原來是怕自己養(yǎng)不活這些俘虜,強行抓來一些人,最后只能憑白給自己增加些許殺孽。
現(xiàn)在不一樣了,手里有糧,心中不慌。
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發(fā)財了以后,孟煥便將趙德邦派遣到了離河西僅一線之隔的天山上碰碰運氣,看在那里,能不能給一些幸運的羌人送去美好福報。
而他自己,則是帶著五千騎兵一路東行,看能不能幫匈奴的兄弟們解決一下牛羊過剩,人口太多的煩惱。
懷揣著期待感,一路馬不停蹄的長途奔襲下,五千騎兵終于在追上了這支遷徙族群的腳步。
在身后七八里地開外,孟煥率軍停下,開始將身上所帶不多的物資取出,勒令全軍進食,喂飽馬匹,養(yǎng)精蓄銳。
“怎么樣,前方部族大概多少人?”
一路疲累的斥候也強行打起精神,這一路上,騎兵狂奔三十里地,他們就不停的向外偵探,來回奔波,正軍奔波三十里,他少說也有五十里。
“將軍,中央族眾聚集太密,我等探知不詳,但是從四周護衛(wèi)的騎隊來看,騎兵約莫有三千人。”
三千騎兵!
孟煥喝著涼水,嘴里嚼著干巴巴的肉干,中間還時不時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腮幫子,盤算起突襲的戰(zhàn)術(shù)。
以有備應(yīng)對毫無防備,又是以多打少,這一場勝利是必然,但是如何能做到降低戰(zhàn)損,達到利益最大化,才是他應(yīng)該考慮的問題。
三兩口將肉干解決,孟煥拿出炭筆和皮卷,示意斥候?qū)撤酱笾碌年犘萎嫵鰜怼?/p>
不一會兒,一個豎放形狀的橢圓形便映入眼簾,在其周圍則是點綴隨行,被切割成八個騎隊,拱衛(wèi)遷徙隊伍八面的騎兵戰(zhàn)力。
從松散的形狀看,這些人根本不會想到有人會在冬季來臨時對自己發(fā)動襲擊,所以騎兵隊連斥候都沒有灑出,更多的時候是在防備內(nèi)圈的牛羊走散,防止有饑腸轆轆的野獸在邊緣襲擊牲畜與族人。
斥候心領(lǐng)神會,繼續(xù)在橢圓形的后方兩側(cè)圈出兩個小圓圈。
“將軍,這兩邊是提供給族人解決個人問題,臨時脫隊進出的口子,因為人流量大,且成群進出,故而沒有太多的騎兵駐守,若是突襲,此二處或許是絕佳的突破口。”
畫圖有些簡陋,可是在孟煥的腦海中卻能大致的演練出具體的陣型與編隊。
“很好,讓大家加快速度,綴在他們身后,等我一聲令下,頃刻發(fā)動突襲。”
“再傳我軍令,讓左右校尉各領(lǐng)千騎,順著兩條對方露出來的口子往里切,速度不可過快,務(wù)必要驅(qū)趕驚慌失措的牧民往回沖鋒,按挾潰掩殺的戰(zhàn)術(shù)執(zhí)行!”
“諾!末將領(lǐng)命!”
草草裹腹后,大軍分三路三開,隱隱綴在這群人的視線遠處,坐等斥候的消息回傳。
一直隨行一路,約莫半個時辰后,毫無察覺的部落中這一次有數(shù)百人往外走出,不少人在身后的草地上挖出一堆堆土坑,然后面色舒適的蹲了下去,好似正在享受此間的寧靜。
斥候見狀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在前方草地上起身,從懷中取出一桿赤紅色的令旗,左揮三次,右揮三次,傳遞著焦急的信號。
孟煥立刻指揮中軍的令官朝兩側(cè)射出鳴鏑,傳遞全力進攻的信號。
就在這些牧民還在茫然的解決生理問題的時候,大地傳來轟隆的震顫感。
沒辦法,這些匈奴部落的牧民不如漢人百姓熟練。
若是換成漢人百姓,聽到馬蹄聲轟鳴之時,就會條件反射的找地方隱蔽,或是四散而逃,散作漫天飛沙,能活一個是一個。
隨著騎兵逐漸靠近,黑紅相間的鐵甲從各種掩體中匯集成兩條洪流,向他們席卷而來之時,這些人才驚慌失措的朝著自家的部族大隊逃去。
“快跑!是漢人的騎兵!快逃回去!”
“勇士!勇士集結(jié)!快快迎敵!”
那些警戒四周的匈奴騎兵自然也是聽到了動靜,慌慌張張之際,也有牛角號吹響,提醒著其他隊列的族人,有強敵來襲。
他們的反應(yīng)并不慢,只是漢軍突襲挑選了一個好時機。
剛剛完成集結(jié)趕過來的小部騎兵還沒來得及策馬上前迎敵,就立刻遭到了自家族人潰逃的沖擊。
一時之間橢圓形的遷徙大隊亂作一團,任憑部落首領(lǐng)如何呵斥,也阻止不了這數(shù)百人的反向沖鋒。
畢竟這里面有貴族也有普通族人,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互相之間不是沾親帶故,就是和某些貴人沾親帶故,還能揮刀砍殺了他們不成?
“敵軍人數(shù)不多,大家不要驚慌,為我族兒郎們讓出位置,集結(jié),集結(jié)沖鋒!”
然而還沒等到他說完,遠方正中央的部分,又有一支延后啟動,人數(shù)卻遠超兩側(cè)的漢軍騎兵主力沖鋒向前。
“漢人主力來了,跑啊,快跑!”
本來已經(jīng)有些脫離驚魂未定的牧民們又一次炸開了窩,繼續(xù)朝著隊伍前列擠去。
而此時,左右兩側(cè)的漢軍宛如兩把鐵鑿,瞬間砸進毫無章法的兩翼,掀起陣陣血色浪花,從隊列中切割下匈奴隊列的尾部一大塊‘蛋糕’。
還沒等這幫掉隊的匈奴人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聲轟隆。
孟煥領(lǐng)著本部主力全力奔馳,轟的一聲拍打在這一片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部落尾部。
海浪拍岸,哀嚎聲遍野,加上孟煥今天還換上了一柄金瓜長柄戰(zhàn)錘,這會一錘下去,腦漿迸裂,白的、紅的,血呼啦擦的一大片夾雜著黑發(fā)的頭皮、頭骨朝著四方濺射。
“鬼!碎顱的漢人惡鬼!”
“要死!要死!不,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這些牧民混雜著滿臉茫然的匈奴騎兵們,下意識的朝著身后狂奔,此刻他們眼前全都是灰色的恐懼,不管前方是誰,只要有人膽敢阻擋他們逃離惡鬼,他們就敢亮出兵刃,和這些朝夕相處的族人們拼命。
等到兩翼穿插結(jié)束,讓開一條通往中部的空地時,潰兵沖鋒之勢,已成!
見到這一幅幅慘狀,孟煥面無悲喜,冷冷的注視著這些人,高聲喝道。
“下跪免死,敢有手持兵刃或站立其身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