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瑺是個聰明人。
把之前那些慌張、驚愕的情緒平息下來,又把自己的處境理順之后,他自然看得清前路——唯陛下馬首是瞻!
朱允熥心中微微一定。
二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仿佛達成了默契。
頓了頓,他開口繼續道:
“第二,為朕在軍中物色可以為將為帥之才。”
“當然,將帥之才難得,此事朕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時,不過朕知道,你出身國子監,懂儒學亦懂兵略,這一點對你來說,不難。”
發展熱武器會是一個漫長且問題重重的過程,在這之前,在這個時代干仗,主要在于兩點。
一個是兵行不行,一個是統兵的將帥行不行。
朱允熥現在手里的兵力。
三萬錦衣衛勉強能算,茹瑺可以立刻調到應天府去支援的部分,現在也能算上。
但相比于應天府內的兵力來說還是不夠看。
至于說齊王朱榑手里那部分,只能說在特定條件下可以被調動使用,若真到了他和淮西勛貴中門對狙的時候,壓在朱榑身上那個所謂“謀反”的罪名就成了空談,而朱榑被質押在應天府的兒女……能不能牽絆住他也只有五五開的可能性。
而在將帥方面……
一旦和淮西勛貴對上,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這才是他最稀缺的,兵反而還在其次——歷史上的朱允炆手握百萬雄兵愣是被JUdy給干得屁滾尿流——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這里,朱允熥略略思索了片刻,從自己腰間扯下一枚質地溫厚的龍形羊脂玉佩,道:“朕給你暗中封官許愿的權利!”說罷,將手里的玉佩丟給了茹瑺。
特殊時期特殊手段。
做事情有時候需要的是頭腦,有時候卻更需要魄力。
誠然,朱允熥并沒有一定要把所有淮西勛貴一鍋端的打算,畢竟這群淮西勛貴本身就是難得的將帥之才,日后條件成熟了去挖銀礦也好,經略全球也罷,他們都是最鋒利的刀刃。
但想要讓這群桀驁不馴的淮西勛貴,徹底為自己所用,讓他們成為一把趁手的利刃。
那朱允熥首先就一定要先把這群人給壓服。
茹瑺接過朱允熥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在了懷中,面色之中帶著一抹激動,忍不住嘆道:“陛下思慮極是!魄力更遠非常人能及!微臣領命!”
他現在搞清楚了狀況,也冷靜了下來。
腦子自然轉得快。
朱允熥要他做的三件事情,第一件是兵,第二件是將帥,顯然是真的在認認真真謀劃著擺平淮西勛貴!而且思路明確,條理清晰,至少他是挑不出毛病的。
甚至乎……直接給了自己封官許愿的權利!
看似離經叛道,細想下來卻似乎又自有一番道理。
要讓馬兒跑必得讓馬兒吃草——雖是封官許愿,但陛下要制衡那群淮西勛貴,手底下的空缺是實打實的,一旦功成,這個許愿絕非空談,而陛下更是給了自己這個巨大的權利!
對于他自己個人來說。
這更是莫大的信任與肯定。
茹瑺忍不住看向朱允熥,心頭頓時涌起一陣熱流……除了客觀上的處境與利益權衡,同時也多出了幾分出自真心的敬畏與尊重:“微臣謝陛下信任!”
朱允熥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沒有就此多說什么。
歷史上,茹瑺這個人不止在洪武朝得到重用,在建文朝、永樂朝,都當了兵部尚書。
撇去朱允熥不說,好歹也是老朱甄選、JUdy嚴選的產物。
能力肯定夠,為人肯定也穩健,不容易旁逸斜出,這也是朱允熥敢在他身上下重注的原因。
“既然你懂朕的意思,也就不必朕再多說什么了,接下來,可以說第三件事情。”朱允熥直言道。
茹瑺鄭重躬身:“陛下請說。”
朱允熥道:“朕要你格外組建一個神機營,挑選軍中擅射之人安排在其中,表面上的名義可以是……專門負責陪朕打獵的,至于這個神機營后面的安排,朕心中自有打算。”
火槍、火銃的使用。
歷史上是朱棣把交趾(越南)打下來之后獲得的。
而弗朗機、紅夷大炮這些威力更強的武器更是幾乎到了明朝末期才開始出現。
想要經略全球,熱武器一定是必須的,雖然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做事情一定要未雨綢繆,待時機成熟之后就可以立刻投入使用,走一步永遠得看十步。
“是!微臣遵旨!”
茹瑺聽出來朱允熥現在還不想透露細節,雖然不知道這“神機營”是為何意,組建出來又是何目的,卻還是應聲道。
至少他現在已經知道。
這位被外人看做是“玩物喪志的傀儡皇帝”的陛下,心思深沉且縝密,見識格局更是少有人能及。他知道自己現下的處境艱難,做出來的事情必然不會無的放矢。
只是這件事情的始末,他現在還沒資格知道罷了。
“很好!”
“茹大人果然是可造之材。”
對于茹瑺識時務、腦子靈活、聽話好用這些優點,朱允熥滿意地贊道,心中則暗道:「不愧是老朱甄選,JUdy嚴選。」
茹瑺謙虛地道:“陛下謬贊了,微臣做臣子的,自然是陛下說什么就是什么。陛下才是少年英才,令人震撼。”
前半句是恭維,后半句已然帶了幾分真情實感。
他不得不承認。
今天實在是大開眼界了。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考慮起事情來居然可以如此縝密,在這種看似安穩實則內憂外患的局面之中能看得如此透徹,甚至還能隱忍下來冷靜做出應對!
“對了……”
茹瑺思索之間,朱允熥似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事情,開口說話,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被遠遠一聲聲呼喊打斷了。
“陛下!!!”
“茹大人!!!”
“陛下!”
“……”
顯然,二人談了好一會兒,之前那些被朱允熥故意落在后面的錦衣衛、隨侍士兵已經找了過來。
“陛下,這……”茹瑺面上露出一抹急迫之色,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肩膀上傳來一陣力道。
然后……
他就被推著往坡下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