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道衍和尚深吸了一口氣,下眼瞼微微一顫,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殿下,這本就在我們原本的預料當中,這份民心是我們在上一手就輸給了他的。”
他是一個優(yōu)秀的棋手,在收官之前,他都不會認輸。
聽到道衍和尚的聲音。
朱棣總算也冷靜下來不少,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道衍和尚問道:“對了,這期報紙的發(fā)布最先影響到的肯定是應天府,那邊的眼睛必然不會錯過這一點,應天府那邊的情報消息,道衍師父這邊約莫也已經(jīng)收到了吧?”
他沒忘記自己手里的牌。
世間難得雙全法,應天府那人在北方這邊布局,在這邊討了便宜和好處,可此舉卻是以自身根基為損的!
道衍和尚垂眸點頭,道:“不久前才剛剛拿到手,只是北平城里突然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看。”
說罷,他便從自己寬大的袖袍里將情報取了出來。
粗略掃了一眼過后。
嘴角噙起一抹淡笑,道:“殿下大可寬心,應天府那邊也亂了,畢竟在這世道上,普通的百姓數(shù)量永遠占據(jù)了九成九之數(shù),即便朱允熥此舉暫且平息了朝臣的諸多參諫和爭議,但他們堵不住悠悠百姓的嘴,即便是殺,難不成他能殺了九成九的百姓?”
“這,就是王爺?shù)臋C會!”
“對于應天府的百姓來說,若有人想要掀翻這樣一個要他們命的君王,他們豈能不夾道歡迎?”
“若是能運作得當,這就是個大殺器!”
聽到這消息,朱棣緊蹙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不少,點頭道:“果然如道衍師父所料。”
而令人振奮的消息似乎還不止這一則。
只聽得道衍和尚繼續(xù)道:“不僅是應天府那九成九的百姓,即便是剩下的那一小撮人之中,也是存在微詞的。“
“道衍師父快說。”朱棣面色一振,催促道。他需要一些好消息來驅(qū)散陰霾。
道衍和尚收起手里的情報消息,抬起頭繼續(xù)道:“那個人的存在,只怕也很快要被人拎出來了。”
“對于朝臣、民間有些許見識的文人士子來說,一個原本唯唯諾諾過了十幾年的東宮三殿下,走了大運登了皇位也就罷了,上位之后依舊頑劣不堪、任性妄為,結(jié)果突然來這么一出,背后怎可能沒有操縱指點?”
“難道還能繼續(xù)撞大運不成?”
“現(xiàn)在京城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暗中猜測和議論此事。也有人開始明里暗里在探究著此人了。”
“所謂有得必有失。”
“那人此舉的確以最好的效果替新帝收攬了民心,卻也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了。”道衍和尚道。
朱棣點了點頭,目光一亮地看向道衍和尚,問道:“可有人探究到了結(jié)果?”
道衍和尚搖了搖頭:
“有人懷疑是劉三吾、詹徽、傅友文這三個人,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原本關(guān)系并算不上太好的三個人頻繁地湊到了一起,早朝上諫臣參奏的時候他們也都不大愛說點什么。”
“不過這個猜測不靠譜。”
“以他們之能,還是不至于讓私宅里那位陰溝里翻船的,且若是他們?nèi)酥郑菹乱膊豢赡苤昂翢o察覺。”
朱棣有些遺憾地輕嘆了一口氣:“那當真可惜了,若是此人能轉(zhuǎn)到明面上來,你我應對起來多少能輕松些。”
道衍和尚卻不以為意地抿了口茶。
道:“不論此人有沒有浮出水面,但只要大家都察覺到了這么一個人在,對我們來說就是有利的。”
“首先,旁人的好奇心一定會讓這個人顯形,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再者,對于有些人來說,他們自詡忠心于大明,甚至是只忠心于私宅里那位,只要知道有這么一個人,不管這個人的身份是什么,只要他是在竊居朱家的江山,此人便是不容于世的存在。”
“尤其是淮西勛貴,最容不得此人!只是我們現(xiàn)在依舊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以什么手段穩(wěn)住淮西勛貴的,也不知道淮西勛貴之前是否知曉什么。”
“但如果淮西勛貴之前并不知曉,那么此人的出現(xiàn),甚至可能引起應天府內(nèi)里的混亂,這或許可以是出一個額外的收獲。”
聽到道衍和尚這話。
朱棣若有思索地沉吟了片刻,點頭道:“不錯!此前只有我們隱隱猜到了此人的存在,如今他為了獲取更大的民心而隱隱將自己置于了明面上,便相當于我們會有不少助力!”
道衍和尚提醒道:“況且,我們還有最大的一張底牌!”
“父皇!”朱棣當然知道道衍和尚指的是什么。
不過隨即他便有些猶疑和不確定地道:“只是父皇這張牌……總有些不對勁,朱允熥身后那人意圖竊居大明江山的事情,本王早就告訴過父皇了,可這些日子以來,父皇除了無心歌姬舞姬之外,并無太多的動作。”
“這實在不像是他的性子。”
說到此事。
朱棣的神情都變得凝重了不少。
說罷,他伸長脖子往廳堂外面看了一眼,似是在等待著什么:“前面聽到消息,說是父皇聽說第六期報紙到了,去北平新開的那家茶樓里湊熱鬧去了。”
“這時候只怕是早已經(jīng)知曉了此事,不知父皇作何反應?怎么還沒個人來……”
說曹操曹操到,朱棣這邊話都還沒說完。
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二人的面前:“丘福?”朱棣當即目光一亮,目光之中帶著積分期待之意。
不因為別的。
而是他看到丘福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了過來,面上是帶著笑意的,這笑意是為的什么……他心里也有幾分計較。
“王爺。”丘福簡單問候了一句。
“父皇那邊什么情況?”朱棣迫不及待地問道。
丘福嘿嘿一笑道:“王爺放心,陛下只聽了這一則消息便失魂落魄地從茶樓里出來了。”
“那……本王便放心了。”朱棣深吸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