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回推。
在黃皮紙上出現蒼白鬼臉,將沈硯青心神全部牽扯到夜哭森林前兩日的慘狀之前。
黃皮紙與沈硯青達成了交易。
而這一段文字內容。
在老馬看向黃皮紙之時,卻已被黃皮紙悄悄隱去。
【這座夜哭森林響起詭異的婚樂,我能感受到其中藏匿著一頭兇惡的邪祟?!?/p>
【它或許還沒發現我,但我敢肯定,一旦被它找到,我將必死無疑?!?/p>
【我看到黃皮紙上出現了婚書字樣,直覺告訴我,它這是在暗示我些什么。】
【于是我向黃皮紙發問,或許它能告訴我如何安全度過這個夜晚的答案。】
【但很失望,我并沒有得到任何新的提示?!?/p>
【我最后還是沒能熬過這一天夜晚?!?/p>
【它……太可怕了!】
【我叫沈硯青,當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死了?!?/p>
沈硯青眸光一凝。
黃皮紙上的內容處處都是勾引。
顯然,它在等自己開口。
沈硯青沒有遲疑:“你可以直說你想要什么?!?/p>
“如果我能活下來,我可以再與你做一筆交易。”
黃皮紙上的內容繼續書寫。
【這里……會不會不是夜哭森林?】
【或者說,在夜哭森林中,會不會還存在另外一處神鬼禁地?】
【我需要驗證這個猜想,找到活著離開這里的方法?!?/p>
【于是……我開始了和黃皮紙的第二次交易?!?/p>
這里變成了另一處神鬼禁地?
怎么可能?!
朱顏骨絕不會犯認錯路這樣的低級失誤。
那么,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要什么?”沈硯青直言問道。
【一滴玄生甘霖?!?/p>
“那是什么東西,我要去哪里找?”
【六浮仙宮?!?/p>
沈硯青眸光一滯。
沒有立刻答應。
他原本以為,黃皮紙是與這處夜哭森林的前身,也就是曾經那處上古戰場旁的軍墳,有所淵源。
第二次交易的內容,也會和這片夜哭森林有關。
可如今看來,好像并非如此。
第二次交易,竟是直接跳躍到,要求自己前去六浮仙宮。
那它當初要自己將它帶到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已經達成了?
但自己進來到現在,黃皮紙從未離身,它又是什么時候……
沈硯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將腦海中分亂的思緒統統拋去。
眼下,還先考慮考慮怎么活命吧。
現在的自己,別無選擇。
“好,我接受了?!?/p>
話音落下。
冥冥中,一股熟悉的束縛感再一次涌上心頭。
沈硯青知道,這又是黃皮紙強行與自己定下了天道誓言。
而隨著誓言契成,黃皮紙上繼續出現字跡。
【如今盤踞此地的邪祟,名為紅娘子,她生前本是某處民巷里的暗娼?!?/p>
【與其他娼女不同,紅娘子淪為暗娼并非生計所迫,也無人強逼?!?/p>
【她不求財,但求色,喜好虐癖?!?/p>
【……】
接下來的文字中,黃皮紙向沈硯青詳盡細說了老媒婆和小鬼們的手段。
沈硯青苦思冥想許久,依舊未能找到萬全的求活之策。
“不行,現在夜晚且堪堪過半,即便我扮成媒公,也絕不可能拖延到天明?!?/p>
“這依舊是死局?!?/p>
而隨著沈硯青的話一出,黃皮紙的字跡又開始繼續書寫。
【我本以為夜哭森林里的陰兵,都已悉數被紅娘子帳下的媒婆和小鬼清理干凈?!?/p>
【但事實上,這些被清理的,不過是日常巡游的小卒。】
【兵營中的將軍此刻依舊沉寂底下,尚未醒來。】
【我曾經只當尸鬼牽??梢酝掏戮兊男り帪牛屝g法更加凌厲?!?/p>
【卻不知尸鬼牽牛的特性,正是可以喚醒沉眠地下的亡靈?!?/p>
【而我修成獄盞天羅經之后,靈根可以煉成一尊天羅法相?!?/p>
【若我利用尸鬼牽牛喚醒此地陰兵將軍,再以她為天羅法相,未必不能與紅娘子一戰!】
沈硯青眸光欣喜。
原來這死局的生機是在這里!
然而,
黃皮紙上隨后浮現的文字。
瞬間就讓他眼底的喜色煙消云散,無盡的森然,驟然密布。
【但以我此時的修為,若想強行利用尸鬼牽牛將陰兵將軍煉成天羅法相,必須完全透支所有生命潛力。】
【但死到臨頭,我必須拼命一搏!】
【我沒死在這里?!?/p>
【十五日后,我沒有找到玄生甘霖,生命徹底枯朽……】
【我叫沈硯青,當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怪不得……
怪不得這次交易,黃皮紙沒有像之前那樣給自己定下時限。
蒼白鬼臉在黃皮紙上悄然暈開。
它,
已經吃定自己了……
——————————
冥溪音是天經之靈,棲身尸鬼牽牛。
雖說她此時的神識,受到神鬼禁地的規則排斥。
但遠比沈硯青自己一棵樹一棵樹挖開來,去看下面葬著的是不是陰兵將軍快得多。
由她去尋找煉成天羅法相的陰兵將軍,最為合適不過。
而冥溪音也是賣盡全部力氣。
沈硯青死在這里,她也別想有活路,哪怕這次法子的代價極重。
但孤注一擲,總比等死來得強!
而她也不辱使命,成功喚醒了趙飛鯉將軍。
就當趙飛鯉的樹墳開始翻涌的那一刻,沈硯青即刻感受到丹田的尸鬼牽牛發了瘋一般的暴動。
源源不斷的玄冥陰炁,從尸鬼牽牛上散逸而出。
就像一條沾滿了水的毛巾,拼命地擰動,直到最后一滴榨干,依舊還在撕扯著。
暴動的尸鬼牽牛仿佛失控的孽龍,在不斷破壞著他的身體,將體內所有的養分,都供給了出去。
而當趙飛鯉的身影從林間深處顯露,沈硯青身體的變化才終于結束。
密林中。
沈硯青發絲倒卷,身形筆直,衣衫在陰風中獵獵作響。
他雙眸漆黑的深邃,唯有他自己知道,此時的體內是何等千瘡百孔的狼藉。
“飛鯉……”
趙飛鯉眸光一怔。
她太久沒聽到有人這么呼喚她的姓名了。
眼前這個男人,如此陌生。
但她的靈魂卻在告訴自己。
臣服!
將士的天職,便是臣服!
“末將在?!?/p>
“除了老媒婆,全殺了?!?/p>
“是!”
馬上的女將應下。
她身后,十三名跟隨她一并蘇醒的親兵陡然一肅。
一雙雙遮擋在頭盔陰影中的眼神,肆無忌憚地流露出恐怖殺機。
“唰!”
所有人整齊劃一,從腰后抽出長刀。
靜候著。
下一刻。
趙飛鯉眸光陡然銳利。
手中三尺青峰揮泄,
劍鳴如龍!
這一劍,
千年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