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檢測到宿主殺死劉主簿系統(tǒng)獎勵已存入系統(tǒng)空間中”
李成輾轉(zhuǎn)穿梭于幾條幽邃曲折的巷弄之間,那顆因方才對劉主簿行刺而劇烈躍動的心臟,漸漸平復(fù)至往日的節(jié)律。
他抬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盡是低矮而頹圮的民居,仿佛每一塊斑駁的磚瓦都在訴說著往昔的滄桑。這些房屋的主人,或許早已在這個凜冽刺骨的寒冬中無聲消逝,無論是饑寒交迫,還是疾病纏身,總之,此刻屋內(nèi)空蕩,唯有一片如墨般深沉的黑暗與沉寂,宛如無形的巨手,企圖將過往行人拖拽進(jìn)這座既繁華又荒涼京城的深淵之中。
就在這份壓抑得令人窒息的靜謐里,李成忽地心生警覺,仿佛有某種難以名狀的感覺悄然爬上脊背,促使他猛地抬首四顧。然而,周遭依舊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異樣。他暗自思忖,這或許只是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在作祟,一場虛驚罷了。
“小友年紀(jì)輕輕便有如此膽魄,倒是讓老夫頗感意外”一道悠悠的聲音從如墨一樣的黑暗中傳來略帶幾分打趣的聲音。
“誰!”聽到那到聲音李成猛地抬起頭,手上已近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那柄短匕,系統(tǒng)贈送的修為全部激活(至于為什么不用燧發(fā)槍一個是剛剛打完還沒裝填子彈,另外一個是不清楚敵人位置的情況下它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好使)
“誒~小友何必如此緊張,老夫只是想來和小友敘敘話而已”說話間一個中年儒士從黑影之中走出
“你是何人!”“老夫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但老夫知道你是個私藏火器還殺死朝廷命官的狂徒”
李成聞此言,心頭猛地一顫,本能地退卻一步,蓄勢待發(fā),準(zhǔn)備以命相搏。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股浩瀚無垠的威壓如天塌地陷般驟然降臨,硬生生地將李成碾壓進(jìn)了腳下的青石板內(nèi)。他頓覺呼吸困難,仿佛自己變成了一只渺小無助的螞蚱,被孩童輕易掌握在手中,生死存亡,皆系于那儒士的一念之間。
“誒~老夫都說了嘛,不用那么緊張,既然現(xiàn)在小友可以好好聽老夫說話了,那老夫便和小友談一樁好買賣。”
李成隨被壓的動彈不得但仍然破口大罵道:“老子殺了個狗官值了!你有本事弄死老子!”突然又是一股力封住了李成的嘴
“誒~現(xiàn)在就安靜多了嘛,早這樣多好,先說好老夫可是看見你用火銃打死那九品主簿了,你如果不想被老夫告發(fā)就最好聽我的話”
李成見狀知道自己無力反抗只能絕望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老夫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老夫也不和你啰嗦,拿好這張紙,這紙上的人老夫不想再恩科上看見他”說罷一張草紙飛到李成面前。
李成抬眼一看,只見這草紙上畫著一個肥頭大耳的青年,一旁寫著他的個人資料:劉羽,劉洪之子修為無,侍衛(wèi)無,保鏢無,法寶無
“你想的沒錯就是今夜你殺的那個劉主簿”李成愣了一下心說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必意外,要不是你殺了劉主簿我還不會選你,這劉羽就和他父親住在一起”說到這里那儒士轉(zhuǎn)身便走“明日這個位置我要看到他的腦袋”說著消失在漫天如墨的夜色中
“這附近沒有第三者,你大可放心”那儒士的聲音從遠(yuǎn)處悠悠飄來
隨著這最后一句話,李成身上那股壓力瞬間消失不見,那張草紙也落在他臉上
“哎,這叫什么事兒,殺了老的又來個人讓我殺小的”自言自語后李成把草紙疊了疊放進(jìn)衣服內(nèi)兜,便起身拾起短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理了理衣衫便也沒入了黑暗中。
至于為什么那儒士如此實(shí)力卻要找自己,興許懶得也興許怕臟了自己的手,李成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想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次日清晨,陽光依舊不依不饒地灑滿京城,狂風(fēng)卷起一地輕雪,攜著閉月坊昨夜未散的血腥氣息,混入呼嘯的風(fēng)中,四處飄散。
令人費(fèi)解的是,劉主簿的驟然離世,并未在城中激起太大的漣漪,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悄然撫平,眾人依舊按部就班地生活著,仿佛在這災(zāi)荒連年的歲月里,連對陌生人命運(yùn)的關(guān)注都成了奢侈。
李成漫無目的地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游蕩,腳步不由自主地引領(lǐng)他走向閉月坊。途經(jīng)那處,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昨日劉主簿斃命的小屋上。
此刻,那扇門扉緊閉,與周遭的屋舍無異,靜謐而冷漠,仿佛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變故從未發(fā)生。這一幕,讓李成心中五味雜陳,他意識到,在這個連生存都已艱難維系的世界里,又有誰會有余暇去關(guān)注一個素昧平生之人的消逝呢?
至于刺殺的事,李成壓根沒放在心上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而已,不足為懼
這條街道顯得格外繁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然而,李成卻敏銳地察覺到,與往常不同,今日出城的車馬絡(luò)繹不絕,而進(jìn)城的商隊卻寥寥無幾,顯得格外冷清。
安娜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李成便決定找人問個究竟。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看似工頭模樣的男子身上,那男子正指手畫腳地吩咐著手下的工人。
或許是因?yàn)槟悄凶犹焐鷲哿奶欤莻€話癆;又或許是因?yàn)槔畛梢簧碣F氣,打扮得像個富家子弟,那男子一見李成便熱情地與他攀談起來。
“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啊,北邊不太平了,聽說要打仗了。”男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李成聞言,眉頭微皺,追問道:“哦?可有更詳細(xì)的消息?”
男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唉,小的也只是個做工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啊。您還是快些回去吧,這世道不太平啊。”
李成滿心無奈,只得郁郁寡歡地離去。他緩緩環(huán)視周遭,這條綿延長街較往昔平添了幾分塵世的喧囂與熱鬧,然而,映入眼簾更多的卻是那些衣衫破舊、身形佝僂的腳夫,他們在監(jiān)工粗暴的吆喝下,蹣跚地負(fù)重前行,搬運(yùn)著沉甸甸的貨物。
此情此景,不禁令李成心緒難平,感慨萬千。
這十里長街,儼然一幅人間百態(tài)圖。有身披華麗大氅的官老爺,悠然自得,身旁侍立著提著精致暖爐的丫鬟仆人,畢恭畢敬;亦有那些為了監(jiān)工隨意許諾的一碗稀粥,便不顧雙手凍得如蘿卜般通紅,仍爭先恐后地?fù)屩徇\(yùn)大米的腳夫們。世間冷暖,盡在這長街之上悄然上演。
或許,這座京城確是繁華絕頂,但觀之角度不同,景致亦大相徑庭。于那權(quán)力巔峰的達(dá)官顯貴而言,此地?zé)o疑是無盡的錦繡榮華,風(fēng)月無邊,佳麗環(huán)繞,盡享人間極樂。
然而,換作那些掙扎于生計邊緣的貧寒百姓,或是流離失所的逃荒者眼中,京城便成了另一番景象——官差的鞭笞如影隨形,鵝毛大雪似乎永無止息,饑寒交迫成了日常,人間慘劇一幕幕上演,無從逃避。
大風(fēng)起時,它輕輕掠過,或卷走塵埃,或吹散浮雪,亦或僅是一縷微風(fēng),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些什么,卻終究難以撫平這世間的不平與哀愁。
而又有幾人會在乎那些人呢?
逃荒者的眼淚苦干了,也沒能換來官府的救濟(jì)
他們干活的手腳凍得通紅,也沒能換來一頓人吃的食物
他們的嗓子喊啞了哭啞了,也沒能喚醒自己的骨肉至親
都說瑞雪兆豐年,可須知也得還有活人能挺得過這漫天要人命的鵝毛大雪,也得有人活過這個滴水陳冰哀鴻遍野的冬天
否則那朝臣所鼓吹的“豐年”只會喂飽盤旋的禿鷲,喂飽山中的餓狼,喂飽尸體上蠕動的蛆蟲
李成一路走一路看,他看到的不是朝臣們和龍椅上的小皇帝鼓吹的盛世之景,不是海晏河清,不是豐衣足食的百姓
而是一具具凍死餓死在路邊,爬滿蛆蟲被野狗爭相啃食的尸體。
正如這腐朽不堪的王朝一般爬滿了吃肉的蛆蟲,圍滿了啃食的野狗
殘雪壓斷枯枝時,李成望見城隍廟檐角垂下的冰錐。那些蜷縮在斷墻下的軀體像被揉皺的紙人,覆著層薄雪,竟比青磚更沉默。
他看不下去,從系統(tǒng)取出自己換下的那件破舊袍子,要給最瘦小的女童蓋上,指尖觸到她脖頸卻摸到某種黏膩的冰涼——那不是霜,是凝結(jié)的血珠從她耳后滲出。
烏鴉驚起時帶落一片碎瓦,月光突然碎成千萬粒銀砂。李成在傾斜的視野里看見自己靴子正在消融,玄色錦袍褪成粗麻,掌心不知何時攥著半塊發(fā)霉的餅。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開局的山洞,仿佛看見那幾個漢子在分食自己。
冰錐墜地的脆響驚破幻象。女童尸體上方懸著枚琉璃般的冰晶,內(nèi)里流轉(zhuǎn)著朱紅紋路,恍若凝固的血液。
李成忽地記起方才前路過茶攤,賣唱的瘸腿老漢沙啞的戲文里有個詞:凍魄。
極寒之地魂魄來不及輪回,便凝成這種血色冰晶,待春來化雪,便隨水滲入地脈,滋養(yǎng)來年新芽。
他跪在雪地里發(fā)笑,笑聲震落更多冰錐。
原來這世間的苦厄從不消散,只是換了副模樣在天地間流轉(zhuǎn)。
只不過不曾落在那些權(quán)貴身上,只是不曾落在他的身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