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雨的手機差點掉到地上,怔怔地看著裴弈川極具少年感的脖子,機械性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太晚,
是自己累出幻覺了。
還是他累得說起了懵話?
裴奕川回過頭,對林松雨上揚起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
車機中控屏幕的微微熒光,朦朦朧朧地浮在他柔和的臉龐上。
神態(tài)并無任何的不妥,精精神神又認認真真。
不像是在對她開玩笑的。
越是如此,林松雨更為惶恐。
“你開什么玩笑……”
林松雨縮在后座,手已經(jīng)放到了耳朵后,指腹壓上口罩的繩子。
打算摘下口罩,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樣子,好收回剛才出口的話。
裴奕川淺淺笑了聲,手里的手機屏幕朝向林松雨。
“太晚了,你看這個酒店怎么樣?要不我發(fā)給你?”
林松雨一愣,縮回手。
擔心突然摘下口罩,會直接被裴奕川趕下車。
于是抱著背包乖乖坐好,看著裴奕川的手機,點了點頭:
“就麻煩你直接開去這家酒店吧。”
“行。”
裴奕川收起手機,車再次啟動。
林松雨姿勢不變,靠在座椅上,微微側(cè)過頭,看著窗外的景色逐漸往后退去。
女歌手輕盈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在耳邊交織。
林松雨的身體坐得很低,軟踏踏地幾乎要陷進座椅里。
她很想閉眼再休息一會,可眼睛睜得極大,漫無目的看向窗外。
路燈一閃而過,被拋在身后。
剩下的,只有夜里躁動的寂寞。
一如這七年的光陰,熟悉的情緒再次撕裂林松雨的心頭。
這種情緒出現(xiàn)的時候,是七年里,每一次等不到俞安和電話,每一次隔好多天才收到他微信,每一次他回國卻連一面都見不上……
數(shù)不勝數(shù)。
林松雨的眉頭緊緊蹙起,心在發(fā)慌。
等紅燈時,前方默默遞來一個紙巾盒。
林松雨一驚,伸手摸了摸臉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流淚,趕緊扯起兩張餐巾紙,低頭悄悄地擦起眼淚。
“空調(diào)吹得我的眼睛有點干。”
她小聲為自己解釋,尷尬地吸了吸鼻子,沒想到話里的哽咽聲在昏暗的車內(nèi)清清楚楚。
裴奕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調(diào)了空調(diào)的風向,又悄然調(diào)高音樂的音量。
舒揚的音樂從座椅左右的喇叭中震響,終于將林松雨抑制不住的哽咽聲掩蓋了下去。
于是她縮在角落里,終于忍不住,嗚嗚哭了出來。
“林小姐,到了。”
裴奕川的聲音極其湊巧地,在歌單跳到下一曲的空白間隙中展開。
林松雨恍然看出窗外,到了烏黑寂靜的停車場。
車子停了已有一會。
裴奕川沒有多做催促,只是剛好在林松雨收拾好情緒后,才開門下車。
已經(jīng)是深夜。
他精神狀態(tài)極好,神采飛揚,干凈的白襯衫袖子利落地扯到手臂上,利索地為林松雨拿好放在后備箱的行李,為她打開后車門。
耽誤他太久,林松雨不太好意思,連忙背好雙肩包下車,乖乖地拿過行李箱。
手指不停摩挲行李箱的桿子,林松雨眸中噙著淚光:
“麻煩你了,實在不好意思……”
他揮揮手,笑容不變:
“不麻煩不麻煩。我不介意你多麻煩。”
“啊?”
林松雨抬起頭。
眼里的裴奕川被淚珠蓋過,輪廓不算清晰,甚至看起來,他的臉有些羞澀的神態(tài)。
她眨眨眼,想把淚珠眨走,倒是不小心將淚珠眨出了眼眶。
連忙抹掉淚珠,邊說道:
“你這趟送我到酒店,也請你收下費用吧。”
裴奕川沒有想象中的推脫,爽快地掏出手機,點開掃一掃界面:
“好啊,那這次,我可以掃你好友嗎?”
林松雨舉起手機的手呆愣愣地停留在半空中。
她的手機屏幕中,一條綠色的直線正在灰色的背景中上下移動。
本來以為還是和前一次一樣,她掃描裴奕川的收費碼,直接轉(zhuǎn)賬過去。
裴奕川笑著說道:
“咱們可以加個好友。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我。”
“啊……”
幫忙,是指幫忙結(jié)婚嗎?
林松雨倏然想到這一點。
“你想什么呢?”
見林松雨發(fā)愣,裴奕川笑了下:
“我是指,比如,你想在南江市找房子。”
“對對對,要找房子,你提醒我了。”
林松雨退出掃一掃界面,默默點點頭。
嘉臣銀座不是她的名下,那里是不能住了,南江也沒有其他的房產(chǎn)。
于是手機遞到裴奕川的面前:
“是的是的,可能還是需要找你幫幫忙。”
嘀——
掃碼成功。
裴奕川連著點了好幾次添加好友。
最后確定林松雨那邊成功通過他的好友申請,笑道:
“當然,如果真的要明天結(jié)婚的話,我也可以幫忙。”
林松雨嚇得后退一步。
“我只是開玩笑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后連自己都聽不到。
她退出微信,低頭點開另一個APP查起信息來:
“我在打車軟件上查一查對應的價格,之后再把費用轉(zhuǎn)給你,你看可以嗎?”
“可以啊為什么不可以,給你打個八折都行呢。”
裴奕川打斷林松雨的話,禮貌地接過林松雨的行李:
“反正不急,現(xiàn)在很晚了,你趕緊辦理入住吧。”
酒店房間。
林松雨帶著疲倦,洗漱過后,躺在床上,燈光昏昏沉沉地籠罩中,她很快昏睡過去。
第二天被媽媽的電話吵醒時,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
“你終于接我電話了!”
電話剛接通,親媽的聲音有些煩躁。
旁邊窸窸窣窣出現(xiàn)熟悉的中年婦女的聲音。
不問也知,看來親媽又被人拉去聊天了。
林松雨從床上坐起來,手臂托起沉重的腦袋,昨晚的心痛逐漸復蘇。
“媽?”
“別媽了!你一下高鐵就趕緊過來吧!早讓你包給飛機回來的,硬是要擠什么高鐵!”
“媽!我昨晚已經(jīng)回南江了。”
對面安靜兩秒。
隨即傳來親媽尖細的高音:
“怎么回事,怎么提前一天回來?你沒有跟安和說嗎?人家正要去高鐵站接你!還好我提前打電話給你。”
林松雨帶著哭腔,正要把昨晚的事情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