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買菜的中年婦女站了出來,她的手里還拎著菜簍子。
“馮文芷?我熟悉啊,我是他們家鄰居,我來看一眼?!边@位姓錢的阿姨上前。
馮文芷自然地抬頭卻沒喊人。
“哎呦,這樣認不出來?!卞X阿姨自言自語了一下,“文芷,你能摘下帽子和口罩不?這樣有點認不出來。”
“錢阿姨?!鳖欁由顡屜乳_口了,他快言快語。
“這就是我文芷姐,坐著武裝部的車跟著武裝部的領(lǐng)導(dǎo)來的,你認不認得出來沒關(guān)系,咱孫姨認得出來就行了。能不能讓個路,讓我文芷姐回家。你也知道孫姨一直盼望著女兒回來,我文芷姐回來了,別耽擱了文芷姐回家?!?/p>
家屬院里圍了很多人,都聽到了顧子深那驚天動地的一聲文芷姐。
這會兒顧子深開口后,眾人也知道是大事,讓出了一條道,好讓馮文芷回家。
馮文芷說了一聲謝謝大跨步往前,她可以聽到人群里小小聲的議論。
“真的是死而復(fù)生?這是咋回事啊。人死了還能夠活過來?”
“你真的傻。忘了以前武裝部就說過了,人是失蹤狀態(tài),跌入到河里找不到了,組織認定是死亡,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奇跡不是嗎?奇跡就發(fā)生了,人活著回來了?!?/p>
“會不會是弄錯了啊,大家都知道老太太手里捏著四份烈士補貼,還有馮大石的錢。會不會冒充?而且馮文芷當時受了重傷跌入到河里,組織認定她死亡肯定是有原因的,真的能活著回來嗎?”
“武裝部的領(lǐng)導(dǎo)肯定不會弄錯??隙ㄊ呛藢嵡宄?!這肯定就是馮文芷了,對老太太好啊,每次有人過來想抓老太太批斗,我都替她揪心,好好的家不會能回,現(xiàn)在好了,終于有人可以護住老太太了?!?/p>
“我高興得是咱們得英雄回家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是不是之前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
“子深這小子肯定知道,不然認不出來馮文芷,把他提溜住問!”
馮文芷的耳朵捕捉到了這些信息,順著人群的方向往前走。
顧子深自然想跟上去,結(jié)果就被手快的大嬸給揪住了衣領(lǐng)。
顧子深撲棱著想要追上去,“干嘛?!?/p>
“子深,你這明顯是知道內(nèi)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是啊,都說馮文芷犧牲了,怎么又冒出來了,現(xiàn)在還帶著口罩認不出來,就算是眉毛有點像,但會不會認錯了啊?!?/p>
“你給嬸子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p>
“還有大爺呢。大爺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顧子深眼見著馮文芷出了人圈,他自己被留下了,連忙說道:“人不會弄錯,武裝部核對了指紋掌紋的,文芷姐死而復(fù)生的事情說起來復(fù)雜,咱們先去看情況啊,在孫家門口咱們都可以看到情況,大家去看了就知道了,都圍繞著這里,大家反而都看不到熱鬧了?!?/p>
顧子深說得很有道理,于是這會兒沒什么事干的人都跟著去湊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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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宜貞的家里住在三樓,三樓以上、以下的樓梯間里都塞著滿滿當當?shù)娜恕?/p>
孫家的門開著,有兩個武裝部的干部站在門口,馮文芷就站在門口,在層層的人群里,她看到了坐在紅木椅子上的老太太。
秦檐同她說過一些細節(jié),老太太受的是舊式教育,有很多習慣是刻入到骨子里的,坐著的時候一定是并著腿的,不管什么時候老太太都會一絲不茍地梳頭發(fā),她還會抹潤膚的膏子,皮膚要比同齡人更為細膩。
這樣的距離足夠她看清楚母親所有的細節(jié),甚至可以看到母親戴著一對耳釘,手指上還戴著一枚戒指。
這么多的細節(jié),母親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她的心中有一絲酸澀,甚至對自己的痛恨,為什么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都還沒有想起來任何關(guān)于家的回憶。
等到聽到了武裝部領(lǐng)導(dǎo)說話的聲音,馮文芷還是沒有從自己的情緒里走出來。
顧子深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激動,“文芷姐,喊你呢,你可以進去了!”
馮文芷被輕輕在背上推了一把,她往前走。
馮文芷往前看到了秦檐,秦檐看出來了她的不安,和她說了很多母親的事情。
他用各種細節(jié)告訴她,母親愛著她,盼望她回家。
馮文芷也看到了傅明彥,這個直接幫到她的年輕人有一雙通透的眼,他也直接說道:“別擔心問題,對你母親而言,她經(jīng)歷過很多事情,什么事情都沒有你活著回來重要。”
馮文芷深吸一口氣,到了現(xiàn)在她只需要認親。
馮文芷上前,蹲在了孫宜貞的面前,“媽媽?!?/p>
顧玉惜就在旁邊,只看眼前人的眉眼,她無法斷定眼前人是馮文芷。
在外面的錢阿姨也瞅了又瞅,無法確定馮文芷的真實身份。
輪到了孫宜貞則是不一樣,除了最后參軍,女兒生命的重要時刻都不曾缺席。
從剛出生的時候,孫宜貞就把女兒抱在懷中,懵懂沒睜開眼的女兒、蹣跚學步的女兒、牙牙學語的女兒、去參軍的女兒……
自從72年以后,相隔6年的時間不曾相見,孫宜貞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她的女兒。
“文芷?!睂O宜貞顫抖著手取下了女兒面上的紗布口罩,還有頭上的帽子。
烏壓壓都是人群,本來有小小的騷動,卻一瞬間都靜默了,都知道馮文芷受傷了,卻沒想到傷成了這樣。
見到了傷口,孫宜貞的心中更難受,又有一種實實在在的滿足感,她的女兒回家了。
“別怕。媽媽在呢?!睂O宜貞從椅子上蹲下身體,把蹲著的女兒牢牢抱入在懷中。
“回家就好,一切都過去了。”
伴隨著老太太的話,報社的記者徐天裘尋找到了合適的角度,拍攝下了這張母女相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