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乖巧的坐在車廂里,對著秦舒禾揚起笑臉,見姐姐紅了眼眶,立刻從懷里拿出帕子給秦舒禾擦眼淚,動作小心翼翼,“姐姐眼睛怎么紅了?可是受了委屈?世子對你不好嗎?”
“沒有。”秦舒禾拽下他的手,眉眼舒展,蕩出笑來,“在書院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秦淵遲疑了一下,迎著姐姐的目光,狠狠點了下頭,“沒有!”
“我在書院正專心讀書呢,姐姐不要擔心。”
似是怕秦舒禾多想,他興沖沖的說了起來,“我在學院好好念書,早日考取功名,以后就能護著姐姐了!”
“你還小呢,不用著急。”
“不小了。”秦淵的小臉崩的很緊,很認真的跟秦舒禾說,“阿姐,我有好好吃飯,很快就能長大。”
“當今圣上二十歲繼位,他在潛龍時就很聰明,聽說讀書過目不忘。我雖沒他這么厲害,只要勤奮一點,再過個十年應是能夠考取功名支撐門楣,給姐姐撐腰。”
說完還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秦舒禾聽的窩心不已,失笑落淚。
爹娘健在時,上房掀瓦的臭小子在爹娘遭遇不測后,快速成長,懂事的讓人心疼。
秦舒禾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我們小淵一定可以考取功名的。”
她說完頓了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京城里,那些世家子弟們讀書讀的差不多后就會外出游歷。”
“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小淵在孟氏族學讀書,他們雖不妄自菲薄,她也怕弟弟被人輕視,甚至被欺負。
放假回侯府也是住在外院,她能顧及的地方很少。
侯府里危機四起,上一世,他想回湖州參加童生考試,還沒啟程呢,被學堂里的學生拉著去普林寺上香,在普林寺后山貪玩時失足跌落。
小淵當時的性情十分穩重,他的小廝是爹娘在時安排的,也處處妥帖,兩個人怎么會失足,跌下山摔死呢。
當時同行的幾人一口咬死,非說是小淵自己貪玩出的事,封卿禮也避重就輕的安排小淵安葬。
現在想來就是十分蹊蹺,難保不是孟氏指使。
孟氏手段狠辣,秦舒禾左思右想,唯一穩妥且能保護小淵的方法就是讓他外出游歷。
秦淵詫異的看著秦舒禾,隨后低頭深思了一會,輕聲問,“阿姐,可是府里出事了?你要把我支出去。”
他以前讀書不用功,這一年才認真起來,學識淺薄,遠遠沒有到游歷的地步。
“府里沒事。”秦舒禾拉著小淵的手,笑容溫暖,“你以前不是時常嚷著要做行俠仗義的江湖英雄嗎?在族學讀了這么久的書,也該出去走走。”
“到時候我讓大常跟大英跟著你,路上能保護你。你可愿意?”
姐弟倆對視了良久。
秦淵重重點了點頭,“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孟氏族學的學子不至于打他,但他們會排擠,嘲笑他。還會把他的書本泡水,把飯菜故意打翻。
要不是姐姐給拿的錢多,恐怕要餓肚子。
外出游歷也好,他能喘口氣。
見秦淵同意,秦舒禾也松了一口氣,“恩,此事不急,等姐姐安排好就送你出門。”
秦淵點點頭。
姐弟倆說了好一會話,隨后靠在車壁上休息。
游歷也同樣危險,路上的小廝跟護衛也得好好選。
秦舒禾在想,到時候可不可以求助外祖母幫忙,不知道外祖母愿不愿意。
長寧侯府是她外家,她前世的來京后,不曾去看望一眼。
做鬼魂的那幾年,她沒忍住去看了才知,外祖母在聽說娘親遇害后大病一場,四年后便撒手人寰。
幼帝繼位后不久北涼發兵,封卿禮下令,讓外祖掛帥。
外祖跟長寧侯府的所有兒郎皆上了戰場。
朝廷式微,糧草兵馬不足,城破后,長寧侯府一家十幾口的尸體,皆被懸于城門之上。
掉落而出的腸子,像極了靖安侯府門外掛著的那些紅燈籠。
長寧侯府的女眷接到噩耗后,全部一尺白綾懸掛房梁之上,痛罵朝廷,凄厲哀鳴聲響徹云霄。
長寧侯府一家忠君愛國,不該如此下場。
娘親時常念著長寧侯府,她也該替娘親敬孝。
車馬行了幾里,拐了幾個彎,停至長寧侯府門外。
秦舒禾下了馬車,牽著弟弟秦淵的手,后面跟著丫鬟嬤嬤來到門前。
門撲看這幾輛大馬車以及浩浩蕩蕩的數十人,有些納悶,“請問,姑娘是誰,來長寧府有何事?”
“我是秦舒禾,今日回門,來看望外祖母。”
“小的見過姑娘。”門仆大驚,趕緊行禮,“姑娘稍等。”
門仆離去,秦淵拽了下姐姐,不解的問,“這是哪?我們為何來這里?”
秦家做了十年的皇商,自江南織造起家,后又參與其他產業,錢財富可敵國。
而十年前的秦家,不是皇商,只算富足。
秦家長子來京歷練的長見識,長寧侯的幼女對其一見鐘情,誓死要嫁。
長寧侯的女兒,要嫁一個商戶,還遠在湖州。
外祖跟外祖母自然不同意,然而娘親以死相逼,與家族決裂也嫁給了爹爹。
好像等到爹爹做了皇商,做出成績,才敢帶著娘親到長寧侯府請罪。
她跟秦淵從沒來過這里,弟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是外祖母。”秦舒禾握著秦淵的手,叮囑道,“等會對著外祖母不可無禮。”
“可是他們害死了爹跟娘親。”
“胡說!”秦舒禾臉色冷了下來,“是見財起意的亡命之徒害了爹娘,跟外祖無關!”
兩年前,爹爹跟娘親來京探親,回湖州的途中暴斃身亡。
秦家一蹶不振,族內動亂,有人暗藏禍心,引導他們記恨外祖一家上輩子就是如此,她已經看明白,可不會再上這些人的當!
“你記住,這是外祖家!除姑姑外,是你我最親的親人!”
秦淵向來聽姐姐的話,立馬點頭,“是,小淵記住了。”
“恩,等會見到外祖母,記得請安道歉,我們來京后一直沒來看望她,實在不該。”
秦舒禾話落,就看到了一個面容憔悴,滿頭白發的老太太,被人攙扶著出來,急匆匆的跑了出來,“姷姷?”
“是姷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