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秦舒禾錯愕,看著眼前清雋矜貴的男子十分驚疑。
他抬手十分有禮的扶了下秦舒禾,隨后又撤了回去,站在那里從容不迫,表情疏淡,仿佛剛剛那聲‘姷姷’不是出自他的口。
秦舒禾不記得自己有認(rèn)識這男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想開口詢問一二,卻被一老頭沖上來打斷。
沈重山一臉怒色,快步上前走過來,見到秦舒禾愣了一下,想訓(xùn)斥又舍不得,轉(zhuǎn)而向兩孫女,冷聲斥道,“帶著表妹游園怎么這么莽撞?”
“還不快退下去!”
秦舒禾見外祖的這舉動,便猜測這男子身份不一般。她隨即垂下眼睫,退后半步,手里的帕子攥的很緊。
沈悅是知道周砥身份的,拉著秦舒禾,一起行了禮后趕緊離開。
等人走了,沈重山抱拳行禮,表示歉意,“家里孩子不懂事,陛下恕罪。”
周砥望著秦舒禾離開的背影以及,轉(zhuǎn)彎時掉落在草叢的玉佩,眉毛微微上挑,清潤幽深的眼睛變得溫和,“那是琪姨的女兒?”
“是,”沈重山又是一禮,忍不住勸道,“陛下不可這樣,您是皇上,小女她……”
“侯爺,琪姨是我阿娘唯一的閨中好友。”周砥語氣清涼,打斷了沈重山的話,“侯爺下次不要這樣講。”
他說完轉(zhuǎn)身,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是。”沈重山嘆了口氣,跟在周砥后面,恭敬的送了皇上離開。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他立馬轉(zhuǎn)身,大步往慈暉院邁去。心里還在埋怨老妻,姷姷來了怎么不吩咐個下人去跟他說一聲,全然忘了是他自個叮囑的,不許人去書房打擾。
沈悅拉著秦舒禾到了明濤院,指著院里的一顆桃樹說道,“那就是祖母說的桃樹,現(xiàn)在是六月份,果子應(yīng)該熟了,等會去稟明祖母,摘幾顆下來吃。”
秦舒禾緩緩走至樹前,素白的手搭上樹干,抬頭仰望著滿樹的桃,笑意盎然。
她扭過來,好奇的問,“為何稟明外祖母?她不許人摘這里的桃子嗎?”
“恩。”沈悅坐到了石座旁的凳子上,“祖母不讓摘。”
“小姑走后,這院里的一切物件祖母都不許任何人碰,我阿娘時常派人打掃,有時候祖母還會來這里坐坐,親自動手曬曬里面的東西。”
“這樣啊。”秦舒禾點(diǎn)點(diǎn)頭,坐在了桃樹下捆綁結(jié)實(shí)的秋千上,秦淵也一臉玩意的來推她。
秋千蕩起,感受著風(fēng)吹在臉上的舒適,她心中一陣感慨,該早點(diǎn)來看望外祖母的。
阿娘成婚前定是十分受寵,不然爹爹娶不到她,身份這么懸殊,她強(qiáng)硬的還是嫁了,想是外祖母不忍狠逼她。
還好爹爹爭氣,也愛重阿娘,沒讓阿娘受了委屈。
爹爹被選上皇商以后,每年都會陪母親回娘家小住幾日。
湖州離京城不近,路途遙遠(yuǎn),她跟弟弟就沒跟著過來。
有點(diǎn)可惜。
秦舒禾拽著秋千的繩子下來,把秋千讓給弟弟,她進(jìn)了屋去。
屋里的陳設(shè)是一色的黃花梨木桌椅,木質(zhì)紋理細(xì)膩。前廳正中掛著一幅用金玉鑲嵌的字,字跡清秀娟麗,偏廳里還擺著一張被絨毯妥帖蓋著的焦尾琴。
環(huán)顧正廳一圈,邁步轉(zhuǎn)過東側(cè)的一面八扇繪朱雀纏云屏風(fēng),內(nèi)里便是寢間。
拔步床上紗幔低垂,朦朦朧朧,四周石壁全用錦緞?wù)谧。瓦B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既溫暖又溫馨。
床上還放著錦被繡衾,簾鉤上掛著小小的香囊,散著淡淡的幽香,一切都這樣隨意且安靜,仿佛這屋里的主人,等到夜間還會回來歇息。
秦舒禾摸了摸香囊,嗅到熟悉的桃花清香,眼眶濕潤。
這屋里,陌生又熟悉,處處都有阿娘在湖州家中的痕跡。
在湖州時,阿娘的床幔下也會掛個香囊,有淡淡的桃花香。
還有拔步床旁邊的梳妝鏡,梳妝鏡旁邊就是巨大的書柜,里面擺滿了話本。
娘親拿本書端坐在梳妝臺前看書,由著婆子給她梳妝,有時候爹爹在旁邊跟她討論,這話本子里的故事。
秦舒禾摸著書柜,眼底一片黯然,她想爹爹跟阿娘了。
“怎么站在這里?”沈悅跟沈舒在外面坐了好一會,擔(dān)心秦舒禾就進(jìn)來看看,“祖母發(fā)話,院里的桃子今天可以摘。”
“下人剛拿了竹竿過來,我們?nèi)デ魄啤!?/p>
沈悅假裝沒看見秦舒禾噙著淚的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說道,“莫要傷懷,小姑也不想看到你一直傷心。”
“恩。”秦舒禾擦了擦眼睛,“謝謝表姐。”
“我們?nèi)ネ饷婵纯窗桑矅L嘗那桃子還甜不甜。”
“好。”沈悅抬手?jǐn)堊×饲厥婧痰募绨颍瑩е庾摺?/p>
院里,青荷,青梅跟沈悅的倆丫鬟正在夠桃子,沈舒吩咐了小丫頭去打水,“等會洗洗吃。”
秦舒禾跟著坐到石桌旁,等著丫頭洗了桃子遞過來直接咬了一口,眼睛一亮點(diǎn)點(diǎn)頭,“還挺甜?”
“給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院里也送些,讓她們也嘗嘗。”
“那,給外公嘗嘗嗎?”沈重山知曉秦舒禾在小女兒的院子里,便折身來到這兒,進(jìn)院就聽見外孫女在安排送桃子,笑呵呵的問道。
秦舒禾見到外祖立馬放下桃子,站起來行禮,“舒禾拜見祖父。”
秦淵也在夠桃子呢,見到來人,立刻跟著姐姐一起見禮。
“起來,起來。”沈重山大步上前,把秦舒禾姐弟倆拉起來,站在倆孩子跟前,不住的笑,“好,真好。”
他兩鬢斑白,身材高大,很嚴(yán)肅的長相,剛剛進(jìn)門時,腿腳似乎不便,這會卻笑得十分溫和,唯恐嚇到了外孫女跟外孫。
“今兒在這吃飯?”
“恩。”秦舒禾點(diǎn)點(diǎn)頭,笑意盈盈,“聽阿娘說外祖喜花卉,舒禾那里養(yǎng)了些,今日搬來一盆墨蘭給您瞧瞧。”
“外祖可有看到?”
沈重山一直在書房談事,見到外孫女,送走了皇帝立馬來尋,還沒回自己院子呢,不知道外孫女給送了禮物過來。
他是武將卻喜愛花卉,但一向克制,這事外人很少知道,“你能來看外祖就好,何需帶什么禮物。”
“想祖父見了能開懷。”秦舒禾回道。
“好,好孩子。”沈重山現(xiàn)在就十分開懷,外孫女跟女兒長的很像,唇紅齒白的十幾歲的大姑娘,他也不能像拍孫子那樣拍外孫女的肩膀,所以這大掌就落到了秦淵身上。
“那你們在這里玩,外祖去看看那盆墨蘭。”
見著了人心里就十分高興,他一個老頭子跟大姑娘也沒什么話說,交代幾句就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把揉著肩膀的秦淵帶著。
“你養(yǎng)的有花?”沈舒也十分喜歡花,忍不住問,“你那里都有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