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禾正在梳妝,聞言輕笑,“不礙事,世子身子要緊?!?/p>
反正她也不稀罕。
封卿禮盯著秦舒禾淺笑安然的模樣,眼眸微沉,聯(lián)想到昨夜,他喝醉‘昏睡’,秦舒禾顧著吃飯讓個丫鬟來伺候他換衣,跟以往態(tài)度十分不同。
“夫人倒是體貼?!?/p>
這話說的。
秦舒禾端茶的手一頓,放下水杯站了起來,漏出無辜的笑臉,“世子可是怪我昨夜不夠妥帖?”
“還說呢,我巴巴等世子那么久,一天沒進(jìn)食,世子竟然喝醉酒,也不讓人給我準(zhǔn)備些吃食?!?/p>
她已經(jīng)梳好妝,烏黑的頭發(fā)挽成同心髻,身穿正紅色錦衣,襯的皮膚雪白,明艷如妖的容貌,做出嗔怒的表情,封卿禮覺得扎眼。
女子應(yīng)含蓄嬌柔,秦舒禾太過張揚,他不喜。而且新婚的大事,她只顧著吃,實在上不得臺面。
“是我考慮不周,你莫怪?!狈馇涠Y別過眼睛,招呼下人進(jìn)來服侍,“快些收拾吧,要去敬茶了。”
秦舒禾挑眉,嘴角含笑,“是。”
封卿禮心里煩悶,收拾好自己后,大步離開了院子。
秦舒禾帶著丫鬟,也沒有要追的意思,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月芙扶著秦舒禾,幾次欲言又止,最后低聲,有些害怕的勸道,“少夫人昨日沒跟世子圓房,夫人知曉定要生氣,府里的人恐怕也要看笑話?!?/p>
“等會敬茶,給幾個小姐,少爺?shù)亩Y是不是要重些?”
秦舒禾嘴角噙著笑,沒應(yīng)聲,旁邊的青荷看了月芙一眼。
“我也是為了少夫人好?!痹萝教ь^小心翼翼看了秦舒禾一眼,“您多敬重夫人,世子才更喜歡您呀?!?/p>
“少夫人?”
秦舒禾眉目微冷,隨后又收斂,放開月芙的手,輕笑道:“我想起來,花房里的花需要捉蟲了吧。月芙,你不用跟著了,去花房捉蟲吧?!?/p>
秦舒禾極愛,且擅長種植花卉,封卿禮在海棠園給她建了個花房,花房的花,平日看得極重。
吩咐了一聲,秦舒禾拽著青荷離開,輕聲吩咐,“你等會去角門那里侯著,我讓卓媽媽去請了賈神醫(yī)過來?!?/p>
青荷微愣,不明白少夫人為何請賈神醫(yī),也不敢問,低頭說道,“是?!?/p>
倆人走遠(yuǎn),后面的青菊跟青梅趕緊跟上,留下月芙愣在原地。
看到秦舒禾跟封卿禮比肩離開,月芙揪著帕子,惱怒跺腳,再轉(zhuǎn)身跑了。
甩掉蒼蠅一樣的月芙,秦舒禾心情漸好。
月芙是她剛來侯府時姑姑送來的,不知何時被侯夫人孟氏收買,經(jīng)常暗示,引導(dǎo)她。她是商戶女,要想被看得起,就得多敬重討好婆母,要大方舍財。
她信任月芙,也以為商戶女的身份低微,屢次聽她的建議。
上一世敬茶這日,也是聽她的話,散出許多錢財不說,還上趕著討好侯府跟幾個族內(nèi)夫人,從一開始落了下乘,以至于后來再直不起腰。
上一次敬茶,她的確大方,送給府里小姐跟少爺?shù)亩际穷^面跟文房四寶,幾個夫人更是重金請人打造的首飾。
今兒早上她全部換了看起來體面,卻不怎么費銀錢的東西。
月芙知道才迫不及待的勸解,她想在孟氏面前表功勞。
今兒可要讓月芙失望了,侯府的這些人,別想再討她的便宜!
秦舒禾收斂眼底的戾氣,笑容越發(fā)明媚,“世子,跟我一同進(jìn)去可行?”
封卿禮對她有所圖謀,沒有拿到她所有錢財之前,都是要哄著她的。
她也不是傻子,放著這么好的身份不用??傄断禄⑵?,讓府里的人知曉世子是重視她的。
重視她的錢,也是重視不是。
封卿禮腳步一頓,回頭看到秦舒禾笑靨如灼的臉,有些慌神,“恩,走吧?!?/p>
福榮院里坐滿了人,上首侯夫人孟氏端坐其上。
靖安侯長年駐守邊疆,無招不得回京。老夫人腿腳不便,長年臥塌,所以今日敬茶只有孟氏,以及侯府的封氏族內(nèi)的幾個夫人在。
孟氏身穿絳紫織金孔雀紋大衫,圓盤臉,極和善的面容,眉尾又鋒銳如劍,反襯得通身氣度更顯沉凝。
見到秦舒禾跟封卿禮一起進(jìn)來,立馬展顏,“快進(jìn)來。”
秦舒禾進(jìn)屋,接過嬤嬤遞來的茶水,上前跪奉:“母親,請用茶?!?/p>
孟氏接過茶盞,淺嘗一口后放在案桌上,褪下腕間的玉鐲,戴到了秦舒禾手上,“給,不值錢的物價,別嫌棄,拿去戴著玩?!?/p>
秦舒禾抬眼,瞪著孟氏的眼珠子澄澈明亮,笑魘如花,“母親給的東西,我怎么會嫌棄?!?/p>
從入府到今天,凡有佳節(jié),她都送了重禮過來。
孟氏給什么,她都不會嫌棄,最好把命也給她。
“謝謝母親。”
見秦舒禾乖巧,孟氏心里滿意,臉上的笑容更濃,她把人扶起來,引著她見禮。
除了侯爺以外,侯府還住著二房封術(shù)一家,三房封平一家。
封平是侯爺?shù)牡粘鲂值埽诔惺莻€從四品的中大夫散官,夫人是禮部郎中嫡女于氏,門當(dāng)戶對。
于氏長的嬌弱柔美,目光卻精明,同樣給秦舒禾褪下了腕里戴的鐲子,嘴里說著,“不要嫌棄?!?/p>
秦舒禾從善如流的接了,給于氏的一雙兒女,皆送了小金魚。
這是一早準(zhǔn)備的。
再接著就是封術(shù),他既是侯府二老爺,也是她姑父。
掃了旁邊的空椅子,秦舒禾有些低落,姑姑今兒沒來。
封術(shù)是侯府庶子,從五品的武將散官,外表卻十分儒雅隨和,像個文官。
他給秦舒禾遞了個精致裝盒,“你姑姑身體不適,這是她早給準(zhǔn)備的,舒禾莫怪?!?/p>
秦舒禾搖搖頭,接下了盒子,“謝謝姑姑跟姑父?!?/p>
再就是二房的兒子封玉韜,她同樣給了金豆子。
“商戶家不是很有錢嗎?大嫂怎么拿這破玩意出來。”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正是變聲期,說話聲音尖利,猶如公鴨在叫。
“怎么好意思呦。”
封玉韜的話讓秦舒禾的處境十分尷尬。
而秦舒禾只笑瞇瞇的盯著封玉韜,眼睜睜看著他被他親爹一巴掌拍到了頭上。
“閉嘴!你怎么講話呢?還有沒有規(guī)矩!”
侯爺有一個姨娘,住在東小院,姨娘生下一女,是府里的大小姐,也在這屋里呢。
封玉韜跟大小姐關(guān)系極好,而姨娘要看孟氏的臉色過日子。
封玉韜就這樣被當(dāng)槍使,因為死了親娘,封術(shù)也不舍得狠心管教,所以成了這個樣子。
他現(xiàn)在在挨訓(xùn)斥,秦舒禾沒有替他說話,而他卻陰惻惻的盯著她,忽然漏出一抹笑來。
秦舒禾心里一緊,有些不對勁。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孟氏身邊的李嬤嬤揪著個身穿褐色短布衣的老媽媽闖進(jìn)來,揚手就將人摜在地上。
“夫人!這賤婢在廚房外鬼鬼祟祟,老奴從她身上搜出了這個!“李嬤嬤掌心托著枚翡翠玉佩,這是秦舒禾往前慣戴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