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溪竹身穿異界,睡前還在玩手機,結果,手機也跟著過來了,她就揣進了睡褲的大兜里。
“這地方又叫遺棄之地,外面的靈獸很古怪,契約后會在御獸盤里呆上一段時間,短則三日,多則半月,出來得越早,靈獸越強。到時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若是一階,你就只能留在這茅草屋。”他抬手指著城中心位置,那里有一道碧玉圍墻,“若是六階以上,就能住內城,而八階以上……”他用鞭柄頂住顧溪竹地下巴,迫使她昂起頭,“就能住在忘憂樓內,那里頭跟外界沒有什么區別,會讓人覺得,自己并沒有身處煉獄。”
顧溪竹下意識地喃喃:“煉獄?”
“可不就是煉獄,三界不容的遺棄之地,一腳踏空就能掉進來,活得生不如死,不是煉獄是什么。”
他眼中生出戾氣,手上用力,鞭柄尖銳處將顧溪竹的下巴刺出了血,聲音冷得像貼在肌膚上的寒冰:“恭喜……永墮無間。”
說罷,陸黎光松開手,轉身離開。
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極長。
顧溪竹看著他走進了內城,一步跨入更深的黑暗里,徹底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動作敏捷地鉆進茅草屋,用力關上房門。剛一進去,就聽到外面傳來氣急敗壞的低吼,“好不容易來了個女的,躲得倒快。”
“你不怕那位?”
“陸黎光哪看得上她。”
“一個月后再說,現在亂來你不怕被……”
“我又不做什么,摸兩下過個干癮。”
聽得外面的葷話,顧溪竹的身體跟她的心一塊兒抖。
她還記著自己手機,強打起精神掏出手機來看。之前手機還正常,她還拿出來看過時間撥打過電話,然而現在,手機已經變了。
開機關機都沒反應,手機好似成了一塊薄薄的石頭,石頭散發著幽幽的綠光,用手輕觸,能有一圈一圈的漣漪蕩開,像是小小的湖面被她握在掌中。
會是什么靈獸呢?
手機都變成了湖,會不會跟水有關。
顧溪竹想起了那長了兩排尖牙的魚。
她抓緊手機祈禱漫天神佛:球球了,給我個厲害的靈獸吧!
下一刻,顧溪竹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頭,重新祈禱:“球球了,讓我回家吧!”
她是個孤兒,剛剛大學畢業,才找到工作租了個小房子,助學貸款都還沒來得及還……
懷抱著手機,顧溪竹縮在木板床上擔驚受怕了大半夜,最終因為身體太過疲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她是餓醒的。
醒來時,屋子里還是很黑,唯有門縫底下有些陰沉沉的光。
小茅屋是沒有窗戶的,顧溪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輕輕抽出木栓,將門拉開一道縫。
門縫里透過來的光明亮灼眼,刺得她眼淚直流。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昨夜坐在火盆后的老人。
老人走路像是在飄,他原本還離她十米開外,不過是眨了下眼,老人就已出現在她門外,并從門縫內伸了只手進來。
顧溪竹滿臉驚駭,總覺得那只手如利爪,能直接破開她的胸膛,掏出她的心臟。
老人緩緩張開手,“你是凡人,看不懂玉簡。這冊書拿去看,看完了記得還。”
顧溪竹連忙接過書,她聽到老人繼續道:“你識字嗎?”
刻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有幾分陰森了。
他瞇著的眼睛仿佛在說——若是不識字,就直接拖出去砍了。
顧溪竹翻開書頁,發現看得懂后松了口氣,連忙道:“認得,我能讀懂。”
“遺棄之地的生存法則都在書冊里,想活命,就牢記于心。末尾有入門心法,看看就好,畢竟這地方天地間沒有靈氣,等你靈獸出來,它能幫你。”
“哦,對了。”他從袖中掏出了一口破爛的鍋、一塊引火石和一把小刀,“以前有個凡人留下來的東西,石頭在柴禾上敲幾下就能生出火。”
將石頭和小刀扔鍋里,一并扔進屋內,落地時鐵鍋又癟了一塊。
顧溪竹連忙蹲下撿鍋,等她起身時,只能看見老人背著手跺著八字步離開的背影。
對著那背影道了聲謝,顧溪竹關上門,快速翻完了手里的小冊子,越翻,越心驚。
這個地方天地間沒有靈氣,靈氣存在于此間兇獸、少數靈植體內。
天黑后,血月就會出現,兇獸會在月下活動,眾人想要獵殺兇獸獲取靈沙只能在夜間進行。然而夜里的血月會讓人性情大變,殘忍嗜血,因此外出狩獵不僅要面對兇殘的猛獸,更要堤防身邊的同類。
殺人,比殺兇獸更容易。
最可怕的是,跌入此地的人如果沒能成功契約到這里的靈獸,都會有被虛無之力吞噬掉的那一天,因此,能否契約靈獸,決定了新人是否能入駐無望城。
字字句句都仔細讀完,顧溪竹捋清楚了重點。
在這里白天的時間是很寶貴的,她想活下來,必須在白天出去覓食。
以她現在的實力,只能在城墻附近找吃的。
書冊上有地圖,城墻外就有一條小溪,運氣好能在小溪里抓到魚。那小溪雖不兇險,但里頭的小魚小蝦都沒有半點兒靈氣,只能飽腹無法幫助修行,因此在那里狩獵的人很少。
正適合她這樣的凡人。
趁現在還有點兒力氣,顧溪竹決定出去抓魚。
她推門出去,原本還擔心被夜里那些猥瑣的男人盯上,結果出門后并沒遇到任何人,看來,確實如書上所說,白日里絕大多數兇獸都會沉睡,大家都會在外面盡可能地尋找靈氣資源,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其他的事上。
河水清澈,能清楚地看到各色小魚游動。
原以為好抓,哪曉得折騰半天,她也只摸到了一只青螃蟹。
顧溪竹剛把螃蟹抓起來,就聽到口袋里的御獸盤發出叮的一聲響。
“你得到了一只旅行螃蟹。”
“你養的螃蟹心情不佳,打算外四處溜溜,它空著手離開了你。”
顧溪竹手上一空,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費了半天功夫才抓到的午飯消失了。
顧溪竹:!
她連忙摸出手機,此刻盤內多了一只青蟹,右下角還有一行字。
【你的螃蟹外出旅行中——
它橫行無忌,一腳踏空,落到了不知名的山頭。
山上靈氣濃郁,你的螃蟹心情愉悅(〃’▽’〃),決定在這里多呆一會兒。】
顧溪竹愣了,遺棄之地的靈氣極為稀缺,空氣里是沒有靈氣的,而螃蟹一腳踏空去到了靈氣充裕的仙山,這是不是說,她的螃蟹可以離開遺棄之地!
困在這里的修士無法做到的事,螃蟹做到了。
【你的螃蟹看到了一條魚,想到主人想吃魚,它嘗試將魚收入隨身包袱——】
看到這里,顧溪竹欣喜若狂,她的蟹崽還知道心疼主人,給她帶吃的回來!
然而下一句話就讓顧溪竹笑容凝固。
【抓取失敗,你的螃蟹力氣不足,無法將神秘靈魚裝入包裹。它揮了揮蟹鉗,表示回去了要多吃一點兒!它最喜歡吃主人的鮮血,味道甜甜的。】
顧溪竹愣住,這螃蟹以她的血為食?那她得放多少血才能喂飽它。
【放棄肥美的靈魚后,它發現了一塊漂亮的鵝卵石,嘗試收入包裹。】顧溪竹緊張起來,捧著御獸盤小聲嘀咕:“乖崽帶點兒吃的回來!帶吃的、帶吃的。”
她忙活大半天,也就抓了一只青蟹,現在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抓到第二只,眼看頭頂多了一片陰云,顧溪竹便知道要變天了,不敢繼續再外面多呆。
她恐怕得空著手回去了。
【你的螃蟹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思念,它忽然覺得肚子有點兒餓,打算回家吃飯飯。】
顧溪竹:“……”
她心態崩了,連忙將御獸盤揣兜里,捧了幾口溪水灌肚子。
沒吃的,喝點兒水墊墊。
眼看天色漸暗,顧溪竹不敢耽擱回了城,剛到木屋門口,就看見黑壓壓的人沖回城內,很多人眼睛發紅,身上都有濃烈的血腥氣。
那些人在她眼里,宛如披著人皮的惡鬼。
顧溪竹連忙進屋,門一關,她就腿腳發軟地靠著門緩緩坐下。
恰此時,顧溪竹又聽到了叮的一聲響。
【你的螃蟹旅行歸來,它為你帶回了一顆熟透了從樹上掉到水里的小野果。】
青蟹突然從門縫底下鉆出,背上還多了個小包袱。
它大大咧咧地順著顧溪竹的腳往上爬,一直爬到她腿上,直接用鉗子舉起小包裹,耀武揚威地揮了幾下。
可真是個小包袱,大概也就能塞下一顆鵪鶉蛋吧。
【你的螃蟹想要得到主人的夸獎!】
顧溪竹接過小包袱沒急著打開,而是將小螃蟹捧起來,夸了一句,“蟹崽真棒,還知道給主人帶果子。”
她輕輕摸了螃蟹兩下,起身拿刀在自己手上比劃幾下,最終忍著疼在指頭上割了條小口子,擠出鮮血喂螃蟹,“來,吃飯飯。”
【你的螃蟹嘆了口氣,心想主人怎么傻乎乎的,你不把鮮血擠到我的飯碗里我怎么吃啊?】
顧溪竹哪知道它的飯碗在什么地方。
還是御獸盤閃了閃光,她才意識到,得把鮮血滴進御獸盤里。
擠了三滴血,蟹崽就已經吃飽了,顧溪竹松了口氣,還好它吃得不多。
喂完螃蟹,顧溪竹才用指尖解開螃蟹的小包袱,打開后里頭就一顆小番茄一樣的果子,不僅熟透還爛了半邊,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啃過一樣。
果子賣相不好,聞著卻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這會兒顧溪竹餓得胃里好似火燒,聞著這香氣哪里忍得住,直接將果子塞入口中。
果子入口即化,好似一股暖流流經了四肢百骸,顧溪竹登時就有了飽腹感,并且感覺到周身好似有一股氣在游走,難不成這就是他們說的靈氣?
顧溪竹連忙掏出小冊子翻到最后一頁,依葫蘆畫瓢地照著后面的方式嘗試運轉靈氣,剛起了個頭,疼痛驟然而至,全身皮膚都有灼燒刺痛感,像是有人拿燒紅的刮痧板在用力地刮擦她每一寸肌膚,寸寸入骨。
她壓根兒撐不住,直接昏死過去。
等醒來時,顧溪竹發現自己渾身都是泥垢,她也是看過不少仙俠小說的,心里頭有了個大概的猜想——莫非這就是伐骨洗髓?
蟹崽帶回來的紅果子,貌似有點兒了不起!
泥垢像是敷在皮膚上的一層外殼,她一摳就能揭下來。顧溪竹感覺自己像個松花皮蛋,把外面臟兮兮的殼子剝開,就能露出里頭白皙的蛋殼來。
等一身泥垢剝完,顧溪竹驚喜地發現自己皮膚變得白皙光滑,紅果子美白嫩膚效果驚人。
然而在這無望城,還是丑點兒更安全。
顧溪竹都想把地上的黑泥再抹身上了。
對了,現在她的靈獸已經出來了,是不是可以入內城。
陸黎光說最快也要三日,她的蟹崽一天就出來了,會不會太過離譜了一點兒。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今天她還沒喂蟹崽,也不知道它一天需要吃幾頓。
顧溪竹連忙去掏御獸盤,只是注意力放到了御獸盤上還沒將其取出,她眼前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幾行字。
體內有了靈氣之后,她與御獸盤的聯系更加緊密了!
【你的螃蟹見你一直不醒,自己收拾包袱外出旅行。它帶走了你的草莓發繩!】
顧溪竹過來的時候扎了個馬尾,束發的黑色發繩上有顆金屬小草莓,現在,束發的頭繩不見了。
【它很喜歡上次的仙山,又溜達到了熟悉的山頭,在水里美滋滋地睡了一覺。】
【它在山上呆了兩天兩夜,吃了一片花瓣、一只小蝦,肚子不餓了,不愿回家。】
顧溪竹心情復雜:蟹崽都知道自己找吃的了。
【第三天,它想主人了,三天不喝甜甜血,心里慌呀。它放下了草莓發繩,為主人帶回了一個小禮物。主人還在睡覺,它將禮物放在了主人旁邊。】
顧溪竹這才看到,她身邊有一根細長的黑底暗花綢帶。
綢帶有兩指寬,金色絲線繡的繁復花紋,正中鑲嵌暗紅色碎鉆形成了波浪形長劍,讓顧溪竹莫名想到了金蛇郎君的蛇形劍……
好看歸好看,絲帶上卻一絲靈氣都沒,應該不是什么法寶。
蟹崽拿走了她扎頭發的劣質發繩,還了她一根漂亮精致的發帶,說起來還是她賺了。
顧溪竹頭發長及腰間,披散著的話很礙事,她正愁沒有東西束發,這綢帶倒是勉強能用。
綢帶過于絲滑,想束高馬尾是行不通了,最終,顧溪竹將頭發松垮的束在腦后,綢帶纏繞幾圈后仍過長,她便隨手系上了個蝴蝶結。
如今已經過了第四天,她出去說自己靈獸出來了應該不算太顯眼,這樣就能擺脫現在的環境進入內城修煉了吧。
顧溪竹再次用小刀割手指,沒想到的是,之前能輕松割破手指的小刀竟無法劃開她現在的皮膚,就在顧溪竹一籌莫展時,青蟹突然冒出來,鉗子夾住了她的手指。
顧溪竹疼得嘶了一聲。
【你的螃蟹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顧溪竹將血擠到了御獸盤里,剛擠了一滴就顯示它已經吃飽了,不過底下再次冒出了一行字。
【你的螃蟹不想你知道它在外面吃飽了肚子,將剩下的血裝進了自己的小包袱里。】
顧溪竹覺得這螃蟹太人性化了一些,就像偷偷在外面吃了零食的孩子,回到家怕父母發現,明明肚子不餓還得硬著頭皮塞下一碗白米飯。
顧溪竹沒有揭穿它,仍是擠了三滴血,她看著傷口,還試探性地將一滴血抹在了絲帶上……
小說里的法寶都是滴血認主,雖說絲帶現在沒靈氣,沒準認主之后絲帶才能顯示出它的不凡之處呢?
沾了血的絲帶毫無變化。
顧溪竹:……
她果然是想多了。
喂完螃蟹,顧溪竹將門打開一道縫。
看到外面天快黑了,一群人正往城內沖時,她連忙將門關上,打消了現在就出去的念頭。
小茅屋隔音效果不好,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聲不絕。
時不時出現一聲慘叫,嚇得顧溪竹臉色發白。
原本以為城內還算安全,如今才知道,入了城也不保險。
“陸黎光瘋了,趕快攔住他!”熟悉的名字讓顧溪竹心生警惕,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嘭”的一聲巨響——有什么東西撞到了她的房門上。
顧溪竹穩了穩心神,將屋子里那張看起來有點兒重量的桌子推到了門背后抵住。
下一刻,門裂開道縫,一點兒寒光沒入桌上,整張桌子頃刻起火,手還推著桌邊的顧溪竹只覺掌心一痛,像是被火石給燙到一般。
她顧不上手上的傷,將桌上那口鐵鍋用力砸向來人!
陸黎光黑著臉將鐵鍋劈成兩半,他反手關門,將防御陣盤按在門上,接著長鞭一甩,卷起顧溪竹扔到了板床正中。
他將顧溪竹壓在身下,“刺啦”一聲,撕爛了她身上那幾片劣質布料。將顧溪竹掙扎的雙手擒住,陸黎光喘著粗氣,俯身在她耳邊說:“陪我一晚,半年內護你周全。”
殺戮和合修都能發泄他心中戾氣,現在,他靈氣所剩無幾,已是強弩之末,沒辦法繼續殺下去,只能尋個女人瀉火。
相對來說,顧溪竹這個新人比這里絕大多數人都干凈。
缺點是個凡人,長得不夠好,也不耐艸。
他強忍著侵入的沖動,不耐煩地追問:“你答不答應?”興許是顧溪竹還是個新人,沒有被此地的血月所侵蝕的緣故,陸黎光覺得她身上的氣息有點兒好聞,能稍稍緩解他頭部的劇痛,讓他能暫時保持一絲神志與她說話。
顧溪竹雙手被束,無法動彈,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渾身是血的陸黎光壓在她身上,像極了鬼壓床的狀態。
陸黎光:“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你去打聽打聽,外面的女修,一晚不過一兩綠沙!”
顧溪竹體內那微弱的靈氣開始運轉,像是滴答滴答落下的水珠,打破了她無法突破的桎梏,顧溪竹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不!”
她不同意!
既然還能征求她的意見,陸黎光顯然還沒有完全瘋魔。
陸黎光:“不同意?”
陸黎光點了下頭,“好,那就……”
他獰笑一聲,“不用付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