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趙家是人多,負擔重,忙起來顧不上外嫁的姑娘,但雪花是我肚子里面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聽到這些,心如刀絞,夜里怎么睡覺都閉不上眼睛。”
“所以我這才尋思著點干糧和肉,天不亮就趕著過來了,我這小閨女多老實我最清楚,每次回娘家沒有說過你們老陳家一句不是,結果我來這一看,你們老陳家這一大家子,有吃有笑,我幾個外孫就跟貓崽子似的,我這閨女看著跟去了半條命一樣......”
“誰家當娘的看到孩子這樣不心疼啊,我就想著我來一趟給我閨女和外孫吃點好的,結果你們這家子跟餓狼一樣,上來就要搶啊,把我外孫都嚇哭了!”
“早先問親家要不要給你們留,你說不要,現在這樣又是干什么呢?”
“我閨女嫁的是不近,但是我們老趙家給閨女撐腰不怕遠,你們不是要吃嗎?這碗肉夠不夠?”
祁紅豆手里的那碗土豆燉肉,碗里全是土豆,只有上面放著兩塊肉,看著很滿的樣子。
外人看不出來,這么一碗肉一亮相,絕對是夠誠意了。
陳老拐本來準備伸出來接過肉的手,硬生生的在祁紅豆這番話中變得僵硬。
“哎呦,這陳老二的丈母娘說的才是真的?”
“感情是人家老太太給閨女和外孫帶來的肉啊,嘖嘖......”
趙雪花在老陳家什么處境,周圍鄰居有目共睹。
有不少人看陳老二對自己哥哥弟弟家的兒子萬般上心,都在心里暗罵陳老二傻。
老陳家又沒到要絕戶的份兒上,陳老二這么貼著別人的兒子,自己家的丫頭是看都不看一眼啊。
早幾年沒兒子就算了,現在有了兒子怎么還不上心呢。
侄子再好,到底不是親生的,萬一疼出個白眼狼來,到時候都哭都沒地兒哭去。
不是沒有人提醒過陳樹林,但很可惜,陳樹林壓根聽不進去。
陳樹林不領情,別人當然也不好上趕著去點醒他。
沒有想到陳老二的媳婦兒沒鬧起來了,丈母娘卻趕過來了。
只是這老太太看著也可憐啊,好不容易給自己女兒外孫帶點肉吃,還要被老陳家盯著。
祁紅豆說的老陳家的孩子上手搶,村民們是絕對相信的,光宗耀祖這對堂兄弟性子就很野,平時就沒少干這種厚著臉皮去人家蹭吃蹭喝,不給就哭就鬧就打滾的事情。
村民們看熱鬧很有代入感,主要是祁紅豆這個老太太哭得太有感染力了,再加上趙雪花那慘兮兮的樣子,老陳家以陳老拐為首,眨眼睛就在祁紅豆的哭訴中,成了壓迫勞苦大眾的地主老財一樣可惡。
這場面,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你——親家——”
陳老拐被祁紅豆一句疊著一句的臺詞氣得心梗。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祁紅豆這一番唱念做打,不是叫人戳老陳家的脊梁骨嗎?!
祁紅豆見陳老拐用手指著她,身體哆嗦了一下,緊跟著又做出一份強撐著堅強的樣子:“我老太婆雖然也沒幾年活頭了,但是我也不怕你們老陳家。”
“我只要還能喘氣,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把我閨女糟踐死。”
“娘——”
“你胡說八道什么!”
陳樹林和陳老拐先后開口,兩人的面色都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嚯,沒看出來啊,老陳家心這么狠呢,看把老太太給嚇的,剛才不是被陳老拐他們給威脅了吧。”
“老太太這是為了護犢子豁出去了啊。”
畢竟是在青山大隊,陳老二這丈母娘要是有一點保留,大概都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實話。
看看趙雪花那憔悴干瘦的樣子,欸,老太太也是心疼女兒豁出去了啊。
蔡雯麗還沒看明白到底咋回事呢,就見自己婆婆哭得那叫一個悲慘可憐啊。
感覺好像誰在這個時候,隨便戳她一個手指頭,這老太太就能立馬不堪重負倒下去一樣。
看著可太好欺負了,偏偏又努力挺直腰桿,強裝堅強,讓人一眼就看破,然后更是發自內心覺得這老太太慘了。
慘?
蔡雯麗想到這里,臉上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今天陳老拐要是敢動她婆婆一根手指頭,蔡雯麗覺得明年今天就是陳老拐的忌日了。
搖搖頭,蔡雯麗大概摸清楚了祁紅豆的戰略,一咬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沖上去扶著祁紅豆,順手接過了祁紅豆手里的碗,果然得到了祁紅豆一個不著痕跡的贊賞的眼神,
然后跟著哭訴起來了。
“我這小姑子嫁到你們老陳家前,那么水靈的一個人,你們看看現在人是啥樣子?”
“我們家雪花嫁到你們老陳家十多年,生兒育女,操持家里,踏實肯干,你們不念著她一句好就算了,還可著我小姑子一個人欺負,今天這還是我們娘家人來了你們都這樣,平時還不知道這么糟踐人呢,可憐了我們雪花這么老實漂亮的姑娘哦......”
祁紅豆和蔡雯麗相扶流淚,趙雪花也上前扶著自己親娘,三個女人凄凄慘慘哭訴的畫面,一下子把人拉進了舊社會惡霸欺負良民的場景。
不只是圍觀的村民們看的目不轉睛,老陳家的一眾人也都看傻了。
老太婆你玩兒陰的!
祁紅豆這么一鋪墊,今天她就是領著女兒回家,青山大隊的人也只會說是老陳家不干人事,人家親娘疼閨女,領回去也無可厚非。
老陳家的脊梁骨真叫人給戳斷了!
陳老拐張了張嘴,想要給老陳家洗白一把,結果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對面的婆媳一邊抹眼淚,一邊嘴上跟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
還會互相打配合。
陳老拐完全沒有說話的機會。
就連魏仙芝上場,都不見什么效果,完全被對面壓著打。
更不要臉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心里氣的吐血,對著占據著道德制高點的這對婆媳,他們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個時候老陳家的人要是動手打了太太,這下半年全村茶余飯后的八卦就有的說了。
到時候老趙家真來人掀了他們家的屋頂,都是人家占理!
祁紅豆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讓老陳家有話說不出,更是為了讓趙雪花著想。
剛才在屋里,她就想著把趙雪花帶回家,結果問了趙雪花,她猶豫了一下,卻沒有答應。
不管是為了孩子還是因為別的什么,一下子叫趙雪花做出這樣的決斷并不容易。
不過祁紅豆既然這么打算了,自然要先把鋪墊做好。
不把老陳家扒下來一層皮,她就是不是祁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