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娘終于意識到,這還真不是銀子就能解決的。
得有好運氣,遇到合適的鹿。
而且,一頭鹿也很貴。
“老胡,有沒有別的藥引子,換一個不行嗎?”
“行啊。”
陸棄娘還沒來得及夸她,就聽胡神醫(yī)道,“只要他的病同意,我沒什么不同意的。”
陸棄娘:“……”
她把胡神醫(yī)拉出去,“那你說,現(xiàn)在這樣,找不到鹿茸的話,能堅持幾日?”
“三五日。你想救人,就趕緊找。”
“行,”陸棄娘咬牙,“實在不行,我豁出去這張臉,我去蕭大山家求求他去。”
胡神醫(yī),“呵呵,就他那婆娘,能罵得你狗血淋頭。”
新仇舊恨的,怎么可能放過她?
“那為了救人,也認了。”陸棄娘道,“我這就去!”
救人如救火,耽誤不得。
“棄娘。”蕭晏攔住她,“你照顧五公子,我去找。”
“你去找?你去哪里找?”
“山上。”蕭晏道,“你忘了,之前我進過山,帶回來小神。”
“那確實是,可是要找?guī)谷椎穆梗@個得碰運氣。我們還是多找些人幫忙。”陸棄娘道。
“這樣,”蕭晏道,“我今晚就進山。若是我明日能帶回來,那最好。帶不回來,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如何?”
“你不行!”陸棄娘又來了“不行論”,“這會兒都秋天了,晚上冷,你身體好了不久,別再凍壞了。還是等白天,咱們多找人幫忙。”
總不能為了救一個,讓另一個倒下,那還有完嗎?
“沒事,我不怕,我去試試。棄娘,你也別太慌,我會盡力找到的。”
“我……”陸棄娘有心要跟著他去,卻又擔(dān)心五公子,左右為難。
“娘,讓爹去吧。”大丫道,“爹身經(jīng)百戰(zhàn),不會有事的。”
“那你帶著阿黃,做個伴兒。”陸棄娘咬咬牙道,滿眼擔(dān)憂。
“我去!”云庭自告奮勇,“蕭晏,帶我去,我給你作伴。”
陸棄娘心說,這個“破虜門下走狗”,有事他是真上。
但是問題是,云庭這種,去了確定不是添亂的嗎?
她剛想幫蕭晏拒絕,就見蕭晏點點頭:“好,帶著你,省得你在家里添亂。”
“爹,我給您準(zhǔn)備點干糧。”大丫道。
蕭晏找出他的弓箭背上,把大丫給他的一包干糧扔到云庭懷中,對陸棄娘笑笑:“放心,我一定會把鹿帶回來,你好好照顧五公子。大丫,你記得替換著點,別讓你娘一夜不睡。”
松煙沒有留下。
雖然他很想留下。
但是他是家生子,家人都在周府。
現(xiàn)在只能謊報一個五公子“離家出走”,他最多因為照顧不周,被打幾下板子。
但是他若是帶著五公子跑了,那他一家估計都會被發(fā)賣。
所以這會兒,也只能靠陸棄娘照顧周逍遙。
“好,我知道,你一定注意安全。鹿找到找不到的,你都別再出事。”
陸棄娘不放心地把兩個人送出門。
云庭還沒出門就開始嘟囔,嘀嘀咕咕,“這么點干糧,兩頓就吃了。昭昭你怎么不給我們多帶點?”
大丫垂眸,“就剩下這么多了。”
“別廢話了,走吧。”
陸棄娘看著蕭晏背著弓箭,肩頭站著小神,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心里十分過意不去。
她嘆了口氣,“又麻煩蕭晏了。”
大丫笑笑:“娘,您若這么想,就辜負我爹的一片心意了。咱們是一家人,難處也是大家一起來面對。”
“走吧,去看看五公子。”
陸棄娘的心都要被撕扯成幾塊,什么都讓她放心不下。
大概這就是天生操心命。
周逍遙在發(fā)燒,陸棄娘看他嘴唇干得脫皮,時不時用棉花團蘸水替他濕潤。
本來她想幫他發(fā)發(fā)汗,但是胡神醫(yī)不讓。
胡神醫(yī)只讓給他用溫水擦拭。
“姐姐——”周逍遙一直處于一種迷迷糊糊,卻又睡不過去的清醒之中。
“在,在呢。”陸棄娘道,“你聽話,快點睡覺。多睡覺,養(yǎng)好身體。你這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官,老百姓指著你給他們干事呢!”
“姐姐——”周逍遙有些恍惚,“你嫁人了。”
“對,我嫁人了。”
“那我不能來找你,”周逍遙忽然激動起來,“你相公會責(zé)備你的。”
“沒事。”陸棄娘按住他,不讓他亂動,“安心睡你的。我相公,是天下第一等好的男人,憐貧惜弱,這會兒已經(jīng)出門幫你找藥引子去了。”
本來她想說,日后若是有可能,幫蕭晏說幾句話。
但是她到底沒開口。
她怕她開口,這件事就成為他放不下的負擔(dān)。
“姐姐,我沒幫上你——”周逍遙聲音虛弱而挫敗。
“你是不是傻?我都和那狗東西分道揚鑣了,你再去揪著不放干什么?他是三品,你才幾品?以后千萬別做這種,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情了。再說,這樣顯得我放不下他似的。我和你說實話,現(xiàn)在就是他回心轉(zhuǎn)意,我也不要他了。你說你再給我爭這口氣,有那么重要嗎?”
“姐姐,他辜負了你。”
“他辜負了我,他是壞蛋。但是遙哥兒,”陸棄娘嘆了口氣,“你糊涂。你是要做大事的人,那么多吃苦受罪的百姓,盼星星盼月亮判個青天大老爺。我知道,你不是菩薩,救不了所有人。但是你幫一個人,那是一份功德。”
為她,不值當(dāng)。
有更有意義,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周逍遙去做。
“姐姐,姐姐——”周逍遙燒得稀里糊涂,喊了一夜的姐姐,就像多年前,也是這樣的秋天,他病入膏肓無人理會,姐姐悄然來到他身邊,陪了他一整夜……
蕭晏帶著云庭出了門。
云庭一邊走一邊碎碎念:“蕭晏,就算青天白日的,都不好找?guī)谷椎穆梗砩先ツ睦镎野。俊?/p>
蕭晏默不作聲。
“你說你,我將來要是有你這樣的情敵,做夢都能笑醒。”
“放心,你不會有情敵這種東西。”蕭晏道,“你的眼光,沒人和你一樣。”
云庭:“……不是,我們這是上山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