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馬支書來了?快坐快坐?!庇穹颊泻糁?。
馬有才背著手回應道:“是老宋家二媳婦啊,那個,我找下天陽娃子,前天找你,你不在?!?/p>
宋天陽正干著活,回頭向媳婦使了個眼色,梁曉葭去拿暖壺倒水。
“咋了馬支書,前天我在山上呢?!?/p>
在院子里拉了幾張凳子,幾人落座后,馬有才指著帶來的人說道:“天陽,這是咱上游鄰村的高光高支書?!?/p>
宋天陽點點頭,心里沒搞懂馬支書是啥意思,他和這個高支書平時又沒啥來往,帶過來是做什么?
但來都來了,上了門就是客,宋天陽還是伸出手握了一下:“你好高支書?!?/p>
高光也很客氣:“你好小宋同志?!?/p>
這個所謂的高支書,看上去比馬有才年輕多了,大約也就是三十多歲。
自從這兩年陸續取消“人民公社制度”,重建鄉政府后,為了方便管理,村支書基本上還由原來的大隊長擔任。
干了多少年的革命工作,都是些老家伙了。
只有這個高支書,一看就是新上任的。
但這是鄰村的事,跟他們這個村沒有關系,跟他宋天陽更扯不上關系,因此,也只是簡單寒暄一下。
誰知接下來的談話,宋天陽才意識到,這個高支書還真跟他有關系,準確的說,是想扯上關系。
高光先是看了一眼馬有才,馬支書用煙鍋挖著煙袋說道:“小高,來前我跟你說了,我不摻和這事,畢竟這糧食,它是私人的,又不是我們村里的公糧?!?/p>
宋天陽聽得一頭霧水:“馬支書,啥糧食?”
馬有才選擇不吱聲,高光只能開門見山的說道:“是這樣小宋同志,最近不是在鬧饑荒嘛?!?/p>
“啊,對?!?/p>
整個永豐縣都在鬧饑荒,連縣里都自顧不暇,下面村子的日子就更難了,各個村都只能靠自己自食其力。
其他村,宋天陽不太了解,但他可以確信的是,他們這個村相對好一些。
因為這個村,人口較少,只有五十多戶,所以單靠挖藥材和開墾荒山向宋天陽換糧食,基本上都能裹住大半個村里人的生活了。
再剩下的都是些懶漢,坐等縣里救濟糧的那種,宋天陽也懶得理會。
反正想吃飯,你就得來給我干活,等著我給你送糧食,那肯定不可能。
宋天陽簡單問了句:“高支書,你那村里情況咋樣?”
順著話,高光搖搖頭:“哎,不容樂觀啊,好幾家都斷糧了,但你們這村情況還挺不錯,據馬支書說大家的日子都挺好過。”
馬有才這時才接過話:“嗐,是天陽娃子有本事,都不用我這個支書操心,村里人才大都吃上飯?!?/p>
馬有才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單靠他這個支書,根本無能為力,這村的情況也不會比別村好了。
高光隨即說道:“我也不兜圈子了,現在縣里的救濟糧給的實在太少,根本不夠吃的,我們村就有人向我建議,看能不能通過馬支書,向你這邊借點糧食。”
借糧食?宋天陽看了一眼馬支書,馬有才立馬說道:“天陽,這事可不是我傳出去的啊?!?/p>
這一點宋天陽相信,村里人大都知道他這有糧,一傳十,十傳百,傳到其它村子不奇怪。
但要是說這個高支書來借糧,宋天陽不太情愿:“高支書,既然你開這個口了,我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趟,這樣吧,只要你們村有村民能拿藥材換糧食,我還是樂意給的?!?/p>
大不了,他往縣里多跑幾趟去買黑糧,只要能賺錢,跑幾趟腿不算啥。
他是看著馬支書的面子,誠心想幫這個高支書的,誰知高光卻搖搖頭:“藥材不好挖啊,而且一次性不能解決村里的問題,你是不知道,我們那山頭上,連草根都快挖沒了,上哪挖藥材去?!?/p>
一聽這話,宋天陽不樂意了:“合著高支書,這是來白借呢?”
高光立馬伸出手:“不,不白借,等下季糧食產出來了,我們再還給你,多還點都行?!?/p>
宋天陽笑了,這個高支書看著說話挺客氣,卻不愿按他說的方法做,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等下季糧食產出來,還要交公糧,剩的那點糧食夠自己吃的都不錯了,哪有多少糧食再還給他。
為了一點糧食,他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要去吧,還不夠心煩的呢。
“對不起啊高支書,你要是這樣說,我沒辦法借給你糧的,還是那句話,想要糧,得拿藥材來換?!?/p>
他現在全指著這些糧食鋪路呢,絕不能頭腦一熱,做了慈善,還都是些外村的人,誰也不會感激他,只會感激他們的高支書。
最后高支書落個好人,他以后要去催著還糧,反倒落了壞人。
見宋天陽的態度很堅決,高光又看看一旁只顧抽煙的馬有才。
那意思很明顯,咱都是支書,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啊。
馬有才本來就是人精,只吸著煙說道:“小高,我只能帶你來見一面,剛才我就說了,我不摻和這事,糧食是人家天陽的,你只能按照人家說的辦?!?/p>
宋天陽算是看出來了,馬有才是不想帶著高光來的,但因為都是支書,人家開口了,才不得不中間引薦一下。
但宋天陽要咋做,馬有才是絕對不在中間摻和的。
這一點,宋天陽還是很滿意的,馬有才真要開口說了,反倒把他弄的為難了。
馬有才連個屁都不放,一看也沒有待的必要了,高光氣的直接起身。
“馬支書,我今天來也就是按照村里人的意思,但這個糧要是借不到,我可不敢保證村里人會做出啥事?!?/p>
馬有才一聽這話,瞬間上火了,當即也站起身:“嘿你這個小高,我負責村里事務的時候,你還在泥坑里和泥巴玩呢,啥意思,威脅我?”
高光吸口氣,這里終究不是他的村子,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馬有才還沒消氣,氣呼呼的:“天陽,你看有他這樣的嗎?我好心帶他來見你,他不跟我說聲謝謝也就罷了,回頭還給我甩臉子,要么說年輕不扛事呢?!?/p>
宋天陽攬過他的肩膀:“馬支書,以后可別做這種好人了,省得惹一身騷?!?/p>
馬有才嘆口氣:“我壓根就沒想著管,還是看在都是支書的面子上嘛,算了算了,他村里咋樣,跟我有屁關系?!?/p>
馬有才念叨著,突然停下來,想了一下又說道:“還別說,咱還真得注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