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來的早,半下午的日頭暖洋洋的。
院子里,陳菊芬和著兩個兒媳婦,坐在大席子上做棉衣,冬兒和金牛繞著圈瘋跑。
大哥宋福又下鄉(xiāng)收皮子去了。
宋長山在墻頭外面箍土缸,看到宋天陽回來,身上沒打到任何山貨,拍拍手走了過來。
“三娃子,別有壓力啊,先進屋歇息會?!?/p>
“沒事爸,我不累。”宋天陽把槍交給了宋長山:“我去找下山魁叔?!?/p>
宋長山接過槍:“你找他干啥?”
“有點事。”宋天陽感到納悶,既然狗娃他們開始打圍了,李山魁怎么沒在隊伍里。
今天要是李山魁在,肯定會阻止狗娃放槍的,也不至于讓他空手而歸。
李山魁家在南地,斜著一條土路就到了。
大青石壘的院子,宋天陽趕到時,李山魁正在院子里擺弄幾張皮子。
他沒想著賣錢,和村里人比,他又不缺吃不缺喝,要那么多錢無用,攢下的皮子會留著縫制保暖的大襖。
防止剛剝下的生皮子腐爛,清理干凈后,會先用濃鹽水腌制幾天,同時也算消毒了,然后再繃在木板上,拉伸平展后進行晾曬。
“山魁叔,又曬皮子呢!”宋天陽進到院子,打了聲招呼。
“啊,是天陽來了?!崩钌娇剡^身:“幾張小皮子,想著扔了也是可惜,順道給處理了?!?/p>
“來,家里坐,老婆子,倒水?!崩钌娇梦菡泻袅艘宦暋?/p>
沒一會,李山魁的婆娘掂著暖壺和兩個瓷碗出來了,宋天陽趕忙接過:“不麻煩嬸子,我來就好?!?/p>
院子里有根撿來的樹樁,被李山魁砍平后,翻過來當(dāng)作了桌子用。
兩人相對而坐,李山魁問道:“咋樣天陽,最近沒少打山貨吧。”
宋天陽笑道:“這幾天沒怎么上山,今天去了趟老林子,還碰見狗娃他們了?!?/p>
“老林子?”李山魁臉色變得擔(dān)憂起來:“天陽,你可不能去老林子啊,那里面太危險了?!?/p>
“沒事山魁叔,我有分寸。”
“嗐呀,你這娃子,就是膽大?!崩钌娇鋈幌肫鹗裁矗瑔柕溃骸澳銊偛耪f見到狗娃他們了?”
“對山魁叔,當(dāng)時我正在追蹤一群黃羊,這邊剛要放槍,被狗娃他們嚇跑了。”
李山魁搖搖頭,自然知道狗娃這樣做的目的:“這個狗娃,真是太貪心了,早晚貪心會害了他?!?/p>
“那沒關(guān)系,誰有能耐誰打?!彼翁礻枂柕溃骸吧娇?,我來就是問你呢,你咋沒跟著打圍去?!?/p>
李山魁沉默了一會:“嗐,別提了,我和老馬,還有你大海叔,我們?nèi)齻€退出打圍隊伍了。”
“為啥?”宋天陽不太明白,要是能組織一個隊伍,人多力量大,就是遇到熊瞎子,也敢碰一碰。
像他這樣,單打獨斗的話,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有限,比如遇見黃羊群,槍法再快,打個兩三只已經(jīng)了不得了。
但要是有隊伍的情況下,就不一樣了。
幾個人分頭站在不同的方向,只需要放槍把羊群趕到一個死角位置,剩下的就是屠殺了,能打多少,完全看你手里有多少子彈。
所以李山魁沒道理退出啊,再不愁吃喝,誰也不嫌到嘴的肉多。
李山魁抬起頭,無奈的笑了聲:“說到底,還是因為你?!?/p>
“因為我?”宋天陽更不懂了:“山魁叔,到底咋了?”
李山魁喝了口水:“天陽,你也喝?!?/p>
宋天陽端起茶碗,聽著李山魁說話。
“前段時間,你不是打死兩只狼嗎?”
“是有這回事?!?/p>
村里人都聽說了,第二天說起的時候,一陣后怕,幸虧被宋天陽打死了,沒傷到其他人。
“我和你老馬叔都佩服的很吶,那狼都沖到你家里了,換作其他人早嚇得躲在屋子不敢出來,你這娃子就是膽大,愣是給打死了?!?/p>
“呵呵,山魁叔,當(dāng)時也是沒辦法,我不殺了狼,家里人就會有人受傷,再危險,我也得上?!?/p>
李山魁贊賞的點點頭:“不管咋說,我和老馬都認(rèn)為應(yīng)該讓你加入打圍隊伍,我們是老一輩的獵戶了,理應(yīng)帶帶你們年輕人漲漲經(jīng)驗…”
宋天陽明白,李山魁這人比較忠厚,似乎老一輩的獵戶,都有這種以大代小的情懷。
“我是想著,村里能再多個會打獵的年輕人,那不是好事嘛,那時狗娃覺得你手里沒槍,沒同意,后來你搞到了槍,我就跟狗娃說了,讓你也加入,但這個狗娃愣是不同意。”
“沒事山魁叔,你不用為我費心,原先我也沒想著加入打圍隊伍?!?/p>
“是,這不我們仨就跟狗娃吵起來了,最后干脆退出了隊伍?!?/p>
宋天陽心里很是感激:“山魁叔,你們這為了我,沒必要…”
“也不能說全是為了你,主要狗娃這個人,忒不講究,不跟他在一塊打獵,我們也落個清凈?!?/p>
狗娃現(xiàn)在這伙人有五人,平均年齡都很年輕,不超過三十歲,也都是從老一輩手里接過的槍。
李山魁看不上這幾個年輕人,打起獵來,簡直毫無章法,完全是胡打,根本不講究團隊配合。
比如看見一只獵物,那就比誰的槍法快吧,連商議都不商議,上去就開槍,槍法好了也行,關(guān)鍵一次沒打中,別人再想開槍時,獵物已經(jīng)跑沒影了。
哪怕第一槍打中了,其他人也會緊隨其上,朝著一個獵物砰砰砰亂開槍,一張皮子愣是被打的稀巴爛。
那哪是打獵,完全是生怕落后了搶不到,只要我開了一槍,這只獵物就得有我的一份。
都是抱著這種心理,那就算碰見一群獵物,最后也很難打到理想的數(shù)量。
“他們是年輕人,由他們?nèi)グ?,我們幾個是老了,也就不想?yún)⑴c了。”
聽著李山魁略帶失望的話,宋天陽想了一會說道:“山魁叔,要不,我們幾個組個打圍隊伍吧?!?/p>
李山魁愣了一下:“咋?你不嫌棄我們幾個是老家伙?而且手里的槍也不行,打不了遠程。”
“山魁叔,我認(rèn)為槍啥的,都不是最主要的,想打到山貨,還得靠這…”宋天陽指指自己的腦袋。
看著宋天陽認(rèn)真的樣子,李山魁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嘛,你這個娃子不但有膽量,還會動腦子,狗娃說你能打到狼純靠運氣,可誰會一直有好運呢,不動腦子是不行的。”
宋天陽站起來:“沒錯山魁叔,咱就組一個隊伍吧,你們有經(jīng)驗,雖然咱人少,槍破,但我有信心,不會比狗娃他們差。”
李山魁他們?yōu)榱怂芗尤氪驀犖?,不惜和狗娃吵架,最終放棄了隊伍,宋天陽心里感激著呢。
由于他還發(fā)現(xiàn)了黃羊群,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如果再加上李山魁他們的力量,那拿下羊群的幾率就會增加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