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玉芳被壓抑的太久了,這段時間,大家都在有意磨她的性子,這好不容易逮到一次翻身的機(jī)會,一下子可算能抬起頭了。
鄉(xiāng)下人生不出孩子,首先會覺得是女人的毛病,生不出男孩,也是女人的毛病,總而言之,就是你這個肚子不爭氣。
但玉芳去醫(yī)院檢查了,醫(yī)生的話你得信吧,不是我肚子不爭氣,是你家老二的老二不爭氣。
殊不知,她是抬起頭了,卻完全沒顧忌自家男人的面子,這還是在院里喊,一家人聽著,要是在村里喊,宋貴能羞憤的跳河去。
眼看著兩人誰也不讓誰,互相指責(zé)對方才是有毛病的那個人。
馬金鳳和梁曉葭去拉玉芳,宋天陽和宋福去拉宋貴。
玉芳還不罷休,拍著手說:“欸,你們給評評理,那醫(yī)生都發(fā)話了,他還在這說是我有毛病,醫(yī)生的話你們還能不信嗎?”
“信,信。”馬金鳳只能跟著附和。
宋貴也拍著手:“醫(yī)生的話咋了,萬一檢查錯了呢,醫(yī)生的話也不能全信,你說是吧大哥,我不可能有毛病。”
“是,是。”宋福也只能跟著附和。
身體沒有毛病是好事,咋還吵吵起來了,宋長山忍不住生氣:“你們都小點(diǎn)聲,被人聽了好看是不!”
一句話,這才把爭吵的老二家給安撫下來,但兩人仍然互相背對著身子,顯然誰也不想理誰。
最后宋長山無奈,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宋天陽:“三娃子,你讀的書多,你覺得你二嫂和你二哥,誰身體有毛病?”
當(dāng)一家人都看過來,宋天陽無奈的笑了:“爸,我讀的書又不是醫(yī)書,這事還得聽醫(yī)生的,我是想著讓…”
都不等他把話說完,玉芳立馬像得到支持似的接道:“你們聽到了吧,人家三弟都說聽醫(yī)生的,讀書人的話總沒有錯吧。”
“對了三弟,你答應(yīng)我的事可別忘了,我可聽你的去醫(yī)院檢查了。”
宋天陽搖搖頭,都啥時候了,還惦記著吃呢,難道不知道現(xiàn)在要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事嘛。
晚上三家沒有開火,宋長山讓他們都在堂屋吃,由于吃的不是自家的糧食,玉芳那叫一個可勁造。
宋長山看的直翻白眼,怎么生孩子和她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不過隨即一想,就算跟人家有關(guān)系,也不賴人家。
人家的地是好的,是你老二家的種不行,種進(jìn)去愣是不發(fā)芽。
“那個,老二啊。”
“爸。”宋貴抬起頭,一天的時間,他都沒提起來勁。
一個男的能有啥毛病,只有可能是女人的肚子有毛病。
正當(dāng)宋長山想著該怎么開口時,梁曉葭忽然說道:“大嫂,好幾天沒去你屋了,咱去你屋里吃飯。”
馬金鳳聽懂了弟妹的意思,端著碗起身:“那也行,你們兩個孩子也過來。”
雖然明面上沒說,但大家都知道宋長山晚上把大家聚在一起,是要說啥事,肯定是要勸宋貴去醫(yī)院檢查的事。
大兒媳和三兒媳在這,難免讓宋貴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索性走了出去。
等倆人回了隔壁屋,宋長山這才清清嗓子說道:“二貴,這個檢查下身體總歸是好的嘛,別說你這有事了,我這沒事都想去檢查一下。”
宋貴嘴毒的毛病又犯了:“那你去檢查吧。”
一句話把宋長山說的眼都直了:“你看你個混小子,我都多大年紀(jì)了,檢查那玩意干啥。”
宋貴撇撇嘴:“反正我沒病。”
宋長山瞪著眼:“那你沒病,意思是我有病唄,我要有病,能生出來你們仨。”
“那可說不準(zhǔn)。”
“欸,你這王八犢子,你這是啥意思。”宋長山眼看著急了眼,愣是被宋福給拉了下去。
“老二,知道你心里不得勁,那也沒你這么跟爸說話的。”
好家伙,馬上整得他們仨都是別人家孩子了,陳菊芬在一旁都快坐不住了。
眼看一家人說啥都沒用,這個宋貴就是不承認(rèn)自己有毛病。
宋天陽只能看向吃飯的二嫂,玉芳領(lǐng)會道,只好一邊吃飯一邊說道:“二貴,你去檢查下吧,我不笑話你了,反正你要不去檢查,那咱以后怎么要孩子,我總不能向別人家借吧。”
一聽這話,宋長山直接結(jié)巴了:“去去去,啥,啥玩意向別人家借。”
這個老二媳婦,嘴巴是真不會說話,這要是傳到村里,不得把他這個老臉丟完。
玉芳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只好換種說法:“反正要不了孩子,我可不跟你過啊,你自己掂量著辦。”
她這話就是在嚇唬宋貴,就算這輩子真沒有孩子,她也不舍得離開老宋家,不然上哪天天吃飽飯去。
眼看二嫂嘴里也說不出啥好聽的話,宋天陽只能發(fā)話說道:“這樣吧二哥,我準(zhǔn)備去檢查下身體,我一個人有點(diǎn)害怕,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宋福一聽,急忙扭過頭:“老三,你身體咋了?”
老三的身體看上去沒有事啊,每天生龍活虎的。
“大哥,我家只有冬兒一個孩子,所以也想檢查檢查。”宋天陽說話時是使著眼色說的。
宋福明白過來:“啊對對,這個,你是應(yīng)該檢查一下,主要這兩天我有點(diǎn)忙,那就讓老二陪你去。”
說著,他看向宋貴:“老二,老三對你啥樣就不說了,讓你陪著去趟醫(yī)院總行吧。”
宋貴哪能不知道,老三的身體壓根沒病,完全是照顧他的情緒,在給他找臺階下呢。
見宋貴還不吱聲,宋福急了:“你看你,啥時候這么墨跡了,行不行你給個話。”
宋貴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我,我知道了。”
聽到宋貴答應(yīng)下來,一家人這才開心的動筷子,而玉芳從頭到尾筷子就沒停。
宋長山心想,等這次給老二檢查好身體,你老二媳婦這肚子要是不懷個雙胞胎,都對不起你這飯量。
吃完飯,家里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外面的風(fēng)吹著山林,發(fā)出的嘩啦啦聲響。
明顯的晚上沒那么冷了,梁曉葭就準(zhǔn)備把厚被褥放進(jìn)衣柜里,宋天陽卻說道:“先堆床頭吧,過幾天還得降溫。”
梁曉葭不以為然,就算降溫,也降不到哪去了,天天被丈夫從后面摟著,她再側(cè)身摟著冬兒,擠在中間,都快熱死了。
可她偏偏掙不開,早上起來,冬兒掛在她身上,丈夫也掛在她身上。
但那一刻,她又覺得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