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仙娘娘 第一卷 第11章 阿鸞，你是本尊的命

龍仙牽著我走上前，視線里的那件紅嫁衣……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陳舊破爛。

三百年了，那身紅嫁衣依舊光鮮灼目，烈烈似火，紅紗似霞光粼粼。

上面繡的也根本不是桃花，而是金線鑲邊的火紅鳳凰花。

嫁衣上還放著金光熠熠的鳳冠頭飾與鳳羽金簪，花簇步搖。

柔軟的紅蓋頭上，是一只口中銜花的金鳳！

嫁衣的精美程度遠遠超過我的想象……

姐姐也被木箱里的金冠步搖紅嫁衣給勾得眼神都直了。

嘴角露出貪婪的笑容，伸手想去摸，卻被母親及時扼住手腕。

陡然大夢初醒，姐姐頓時目光兇戾地望向我，狠狠地剜我一眼。

銀發(fā)龍仙垂眼看了陣木箱里的紅嫁衣，握著我的大手暗暗攥緊，隨后面色柔和地瞧著我問：“喜歡嗎？”

我提心吊膽地吞了口口水，點頭：“好、好看……”

他手一揮，箱子里的東西頃刻化為破碎螢光，又迅速重組，凝成一只血紅玉鐲纏繞在我的腕上——

“三百年前的嫁衣，用不上了。這身嫁衣本就是本尊用瑤池水所制，現(xiàn)在為你做只鐲子，算是本尊給你的定情信物?！?/p>

“瑤、瑤池水？”

我震驚不已。

瑤池水對我們九黎族的族人而言一點也不陌生。

我們九黎族追求長生不老，相傳瑤池水能讓人面容永葆青春，雖然不能像長生媚術(shù)那樣直接給人延長壽元，令人一直不死，但讓人多活個十年二十年還是綽綽有余的。

龍仙真不愧是龍仙，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瑤池一眼，他卻能輕易取到瑤池水。

不過，他怎么把骨仙的嫁衣變成鐲子、送給我了？

姐姐在旁邊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盯著我手腕上的紅玉鐲，委屈的不停去扯媽袖子。

媽煩躁皺眉，瞧了陣龍仙背影，突然朝龍仙跪了下來。

“龍仙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被長生媚術(shù)反噬，一夜蒼老幾十歲……她還這么年輕，求龍仙大人發(fā)發(fā)慈悲，把她變回原樣吧！”

媽朝龍仙不?？念^，順手還把姐姐也給拽跪了下來。

姐姐不甘心地咬牙，眼神直勾勾盯著我腕上的玉鐲。

龍仙抬眼打量著堂上供奉的那些牌位，忽然清冷啟唇：“宋瑤芝。”

這個名字我見過，正是我家先祖，太姥姥的姥姥！

也是當(dāng)年和龍仙達成交易，下令讓骨仙在我們月陰村接受香火供奉的那一任九黎族族長……

龍仙握著我的手稍用力，正堂中央位置的那副尊貴牌倏然啪的一聲巨響，炸成了粉末。

我和母親姐姐都嚇得身上狠狠一顫。

龍仙見狀，抬手將我抱在懷里，拍拍我的肩膀，無聲安慰。

隨后和母親冷冷道：“你敢同本尊耍心機，這就是下場?！?/p>

母親和姐姐跪在地上不敢說話，害怕地喘著粗氣。

“阿鸞原來住的地方不清凈，把東院收拾出來，本尊和阿鸞，要住進去。”他冷漠地提要求。

我媽根本不敢違背他的命令，趕緊拽著姐姐站起來一口答應(yīng)：“好，我這就去！”

我媽出門還特意把姐姐也拽了上，唯恐姐姐在龍仙跟前壞了事。

我呆呆地站在龍仙身邊，心情久久難以平復(fù)。

男人銀發(fā)未束，華光如瀑，低頭看我，抬手把我的腦袋按在了他肩上，輕聲安撫：“別怕，阿鸞，有我在?！?/p>

我怔在了他懷里。

他讓我別怕……

從小到大，他是第一次和我說這些話的人……

——

東院原來是姥姥住的地方，姥姥過世后這里就閑置了下來。

由于當(dāng)年姥姥死得不太安生，姐姐小時候又在這里看見過姥姥的影子，所以媽就把東院給上了鎖，讓我和姐姐都住在了西院。

我打小就不受媽重視，姐姐是九黎族圣女，骨仙轉(zhuǎn)世，未來的守族仙，媽就對姐姐格外溺愛。

西院兩間房挨在一起卻一大一小，小的那間原本是雜物房，大的才是正經(jīng)廂房。

十幾年前媽也想過讓人把兩個屋子中間的墻打去，重新砌一道，把兩間屋的面積平均一下。

可姐姐不樂意，姐姐說她需要浴室，還需要更衣間，那間屋子正好能夠她住，如果把面積平均了，她就沒有更衣室了。

姐姐又哭又鬧，媽也就沒再提要將兩間屋面積平分的事了。

于是我就只能窩在那間不足二十平的小雜物房一住就是十幾年。

龍仙大人說得沒錯，我原來的住處不清凈。

雜物房本來就和姐姐的臥房只有一墻之隔，兩間房不隔音，姐姐每晚和男人做那種事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吵得我根本沒法睡覺。

而且自從那兩個糟老頭子闖進我房間后，我總是在半夜驚醒，唯恐又有什么不正經(jīng)的男人闖進我屋里欺負我。

現(xiàn)在龍仙把東院要過來了，我總算安心了點。

礙于是龍仙開的口，所以在我們搬進去前媽就帶著姐姐把東院里里外外清掃了一遍，收拾得干干凈凈。

我把自己的一小包東西找了柜子安置好，進臥室才發(fā)現(xiàn)床鋪都被整理好了，被子平整地蓋在雕花木床上。

不用想就知道是龍仙做的，他那么、清貴的一位仙家，竟然會主動鋪床做家務(wù)……

“阿鸞。”男人的聲音從背后飄過來，我被嚇得一震，惶恐轉(zhuǎn)身。

看見的，卻是男人親手送過來一杯清茶。

瞧了眼我不自在的臉色，他眼底染笑，把茶杯放在我手里：“還是這么怕本尊啊?！?/p>

我低頭不敢亂說話：“沒、沒……”

“忙了這么久，渴了吧，先喝水。本尊把這邊的小廚房整理好了，晚上我們可以自己做飯?！彼麪恐胰ゴ策呑?。

我意外看他：“你、把廚房弄好了？這邊的廚房好多年沒用了，煙囪都壞了……”

“小問題，本尊已經(jīng)把它修好了。你以后再發(fā)現(xiàn)何處損壞，來喊本尊，本尊什么都會修?！彼卮鸬幂p松平靜。

我喝了口茶水，試著和他平心靜氣地交流：“你好厲害，我以為龍仙都是高高在上……”

“高高在上等著被人伺候么？”他眼里的笑溫柔明媚，挑眉和我打趣：“本尊在落楓洞，確實有幾個紙人伺候。這院子不大，不然本尊也可以變幾個紙人塞進來幫著掃掃地?！?/p>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本尊會做飯，不用它們，它們不能見水火，著實廢物得很?！?/p>

他好像，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古怪難相處。

我膽大起來，問他：“昨晚，攙我下花轎的，也是紙人嗎？我覺得她的手，好像和紙人不一樣。”

“那是山中老樹妖，幫本尊接你進洞府的?！彼p輕回答。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p>

他看我對他降下防備，倏然湊近我，清澈澄凈的青眸深情凝望我，心情不錯道：“還想問什么？”

我望著那張突然放大的俊美妖冶容顏，吞了口口水，斟酌道：“你要娶的人，真的是我嗎？你沒有認錯嗎？”

其實，對于他不要姐姐，下婚書娶我這件事，我一直都覺得心里打鼓，不太踏實。

明明姐姐才是骨仙……明明是他把姐姐放在我家祠堂，受了三百年的香火……

他聽我這樣問，好笑反問：“本尊，會認錯自己的妻子么？”

我顫顫呢喃：“我打小就是個愚笨的普通人，上學(xué)偏科，大學(xué)連體育都能掛，我不像姐姐，她學(xué)什么會什么，四五歲就學(xué)會怎么控蛇了……

我姐姐身份高貴，是骨仙轉(zhuǎn)世，我什么天賦也沒有，腦子愚笨。更何況，姐姐當(dāng)年可是你送來九黎族的！你要娶的人，難道不該是前世的骨仙嗎？”

“可你，的確是我要的……龍娘娘?！?/p>

他接過我的茶杯放在一邊，握住我的手認真說：

“誰說你愚笨，你不是不會，而是她們太蠢，不知道怎么教你。你會的，比她們教的那些，厲害多了。你不止能學(xué)會控蛇，還能馭蛇?！?/p>

“是嗎？”我還是不太相信：“可是、你真的不會認錯嗎？萬一認錯了，我姐姐才是……”

那我豈不是會被他一口吃了！

他似能看破我心中所想，耐心解釋道：“阿鸞的身上，有本尊的氣息。自阿鸞降世那日，本尊就知道，本尊的阿鸞回來了。”

我怔怔看他：“我身上、有你的氣息？”

他頷首，“你是我妻子，體內(nèi)自然有獨屬本尊的氣息。縱然時隔三百年，你的氣息，你的容貌，本尊也仍銘記在心，無比熟悉?！?/p>

我覺得腦子里很亂：“三百年……你難道、還是覺得，我才是骨仙？不，我媽不會認錯的……而且，你既然一直都知道我是誰，為什么我小時候，你還咬我？”

他唇畔的笑意愈發(fā)陰冷，目光盯得我渾身發(fā)毛：

“阿鸞不毀容，宋淑貞會放過你嗎？只有你不去爭宋花枝的風(fēng)頭了，宋花枝才能穩(wěn)坐九黎族圣女之位，宋淑貞才不會設(shè)法傷害你，逼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阿鸞，你和你姐姐之間，的確有一個是骨仙，不是你，就是你姐姐，若你姐姐不做守族仙，那被迫修煉長生媚術(shù)的人，阿鸞說，會是誰呢？”

姐姐不修煉長生媚術(shù)，那……被留在族內(nèi)做守族仙的人，就該是我了！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連我媽早就想把骨仙轉(zhuǎn)世煉成守族仙都知道！

“你是故意……將錯就錯？”我驚訝問他。

他許是以為我被嚇著了，抬手撈過我的腦袋按在懷里。

鼻息前，是他身上溫柔淺淺的蓮花清香。

“阿鸞，本尊一直在等你長大，在此之前，本尊得想法子護住你。

你母親與姐姐的下場，都是她們貪心不足咎由自取。

你覺得本尊心狠也好，陰毒也罷，你身邊沒人為你著想，本尊不能也對你坐視不理。

你是本尊帶來的，本尊，得為你負責(zé)。”

我僵在他懷中。

反應(yīng)遲鈍地繼續(xù)問他：“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你和骨仙，又是什么關(guān)系？”

他撫了撫我的長發(fā)，鳳眸神光瀲滟：“你說呢，阿鸞?！?/p>

我怯怯猜測：“你和骨仙，上輩子是情侶嗎？如果你們是情侶，那我又是什么人……”

他低笑：“我和你上輩子，才、算是情侶。”

“為什么、算是？”我追問。

他撫在我發(fā)上的手一頓，眸中一沉，凝重道：

“因為，上輩子本尊暗戀你……但后來，你答應(yīng)嫁給本尊了。只是大婚當(dāng)日，被一些該死的人給破壞了。”

“我答應(yīng)，嫁給你……”

“阿鸞。”他大手撩開我的發(fā)，曖昧地撈住我腦袋，低頭深情親吻我的唇。

欺身將我壓在床上，吐息愈漸滾燙。

凝望我的眼神癡纏且貪婪。

大手與我十指相扣，將我按在身下肆意索吻。

“你是本尊最親近的人，也是最愛本尊的人。本尊等了你三百年，總算將你等回來了……阿鸞，你是本尊的命。”

說完，伸手扯開我腰間裙身的絲帶。

我其實有點懷疑，他把東院要過來，是為了方便他隨時和我在一起……

都說龍仙貪歡，這話一點也不假。

我沒有再像前一晚那樣害怕，我們兩新婚之夜睡在一張床上時，他也并沒有只顧著自己痛快忽略我的感受。

反而在我又疼又怕地掉眼淚時，溫柔放輕力度，吻去我眼尾淚水，捧著我的臉耐心哄我。

那真摯溫柔的眼神，像極了是在凝視久別重逢的愛人。

何況我已經(jīng)被月陰村獻給龍仙了，還早就糊里糊涂做了龍仙的人，他想和我親近，我沒理由拒絕。

月洞床前紅紗垂落，我的指尖穿梭在他皓皓銀發(fā)間，藕臂摟住他的脖子……

兩具身體熱意交融，氣息交纏。

青絲繞銀發(fā)，我汗津津地伏在他懷里情不自禁低吟。

他為我擦去額角的密汗，吻我吻得用力。

“都這么多次了，還不適應(yīng)？”

“龍仙……”

“叫本尊、阿漓……”

“阿漓。”

“嗯?！?/p>

他悶頭埋進我懷里，又沒完沒了地折騰了很久。

——

晚上，家里來了不少人，都是找媽討說法的。

前頭院子里人聲嘈雜，我站在東院門口聽了會。

老六叔正在極力安撫村民的情緒：

“的確是圣女修煉長生媚術(shù)出了差池，我和族長都有責(zé)任。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眼下大家還能保住一條命，就各自知足吧！”

有人吵著反駁：“就算現(xiàn)在活過來了，又有什么用！你看看我，前天還是英俊美少男，今天就滿臉老褶，你讓我怎么出門見人??！”

還有女人們爭相附和：

“就是啊，是族長當(dāng)年說，只要花枝練成了長生媚術(shù)，我們就都可以長生不老，我們這才剛嘗到甜頭，就又打回原形了。

我們這些中年人還好，你看那金大娘，又癱床上去了，吃飯嘴角都流湯水！”

“對啊，我們家老爺子今個在屋里哭一天了，他得的可是癌癥??！”

“既然花枝修煉不成長生媚術(shù)，那族長你就如法炮制，再說服鸞鏡做咱們的守族仙，鸞鏡是花枝的同胞妹妹，現(xiàn)在又嫁給了龍仙，沾染了仙氣，讓她修煉長生媚術(shù)，說不準能成，大不了咱們再等幾年。”

老六叔冷哼一聲，抽了口大煙道：“說得容易，鸞鏡那死丫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龍仙的老婆了，龍仙在她身邊，我們敢打她主意嗎？”

“那也不能、讓咱們就這樣等死啊?！?/p>

“我想變年輕，想變漂亮，看我現(xiàn)在這張臉，哎呦喂，救我干什么呢，還不如讓我死了呢！”

我靜靜聽著鄰居們的哭鬧聲，深呼吸一口氣。

果然，她們嘗到了長生不老的好處，現(xiàn)在突然變回去，再次遭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一時半會根本接受不了。

我轉(zhuǎn)身要回去，卻見到豐神俊朗光風(fēng)霽月的龍仙大人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我身后。

我呼吸一滯，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心底發(fā)怵地問：“是你，故意把他們變年輕的？”

他拉住我的手，彎唇道：“不全是，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源自長生媚術(shù)。本尊只不過是略微出手，逼他們盡快把你送給本尊罷了。本尊，可不想因為她們，耽擱了你我的吉日吉時?！?/p>

“為什么修煉長生媚術(shù)，一定得是骨仙轉(zhuǎn)世？”我不理解地問他。

他從容為我解惑：

“因為骨仙受了三百年香火，加之她上輩子本就是地仙，體內(nèi)靈氣最是純凈充盈，所以由骨仙來修煉長生媚術(shù)，百分百能成功?！?/p>

我疑惑皺眉：“既然骨仙修煉長生媚術(shù)，百分百能成功，那為什么姐姐會被反噬？”

龍仙深深看了我一眼，跳過我這個問題，繼續(xù)道：

“被反噬并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長生媚術(shù)本就是邪功，修煉失敗，魂飛魄散，萬劫不復(fù)。

不過，你姐姐的元神也不一般，只是身上邪念太重，所以能承受得住長生媚術(shù)的反噬，勉強還可以留下一條爛命?！?/p>

“村里人懷蛇胎，姐姐被吊死，這些事應(yīng)該是你做的吧？”我趁機問到底。

他突然停下步子，轉(zhuǎn)身，面向我，修長玉指捏住我的下頜，明眸染笑地凝視我，

“本尊說過，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敬酒不吃吃罰酒?！?/p>

我身上打了個寒顫。

“宋花枝修煉成長生媚術(shù)，反噬來臨，他們都得死，本尊只是順應(yīng)天命，順手給他們加點料，讓他們死得更慘點。

他們?yōu)榱俗员?，只能將阿鸞乖乖交給本尊。愚蠢的凡人，貪心不足，死不足惜。”

我低頭小聲說：“他們再蠢，也是我的族人，我沒法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夜之間全部死去。”

“月陰村，三百年前就該絕跡了。這三百年，是本尊給這個村子留有一線生機，可他們，卻想設(shè)計占有本尊的愛人。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本尊顏面何在?！彼淅湔f道。

我猛吞了口口水，被他身上的寒意給激得背上一涼，把手抽回來逃避道：“我、我去拔點菜，給你做晚飯?！?/p>

他看著自己抓空的那只手，目光深深。

但我最近可能有點走霉運，剛出門去屋后菜園子拔菜就撞見了之前欺負過我的李三和王麻子。

這會子的李三已經(jīng)因為長生媚術(shù)失效而變回了原來的跛腳禿頭老鰥夫模樣，王麻子頂著一臉黑斑，正用草莖剔牙。

見到我，我們雙方都被嚇了一跳。

我拎著菜籃子往后退了兩步，王麻子則驚得原地蹦起來，恐慌大叫道：“妖、妖女！”

李三也一臉警惕地瞪著我，連連后退，六神無主的蹲下身就撿起了一塊干泥巴朝我砸過來：“妖女，去死！”

幸虧我躲得及時，泥巴只砸到了我的肩膀，并沒有摔我臉上。

王麻子見狀學(xué)李三從地上撿泥巴砸我……

“妖女，死遠點！你這個妖女，都怪你！是你把青龍仙引過來的，還害了我們?nèi)?！妖女！?/p>

明明是他們自己貪心不足被長生媚術(shù)反噬，怎么能怪我和青龍仙！

一個人砸我我還能勉強躲一躲，兩個人一起上手我就有點應(yīng)接不暇了。

干泥巴塊一個接一個打在我身上，我疼得抬手臂護住腦袋。

就在我被砸得滿身是灰時，突然有條胳膊遮在我腦袋上，護住了我。

我驚訝昂頭，才發(fā)現(xiàn)保護我的人是李大叔。

李大叔黑著臉呵斥一聲‘滾’，李三和王麻子頓時就被嚇得倉皇跑了。

等人跑遠，李大叔才伸手幫我拍身上灰塵，關(guān)心道：“沒事吧？他們都瘋了，別和他們一般見識?！?/p>

我抖干凈身上的碎泥巴，搖頭說：“沒事?！?/p>

李大叔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陣，主動拎走我手里的菜籃子，道：“我送你回去?！?/p>

我愣住，張嘴正想拒絕，卻聽李大叔又說：“那位龍仙，對你還不錯吧？他不是壞東西，得了道的仙家，就算性格陰郁，也不會有害人之心。”

“李大叔你……”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深嘆了口氣：“我去拜會他，他守了月陰村這么多年，身為村里的一份子，該去向他道聲謝?！?/p>

李大叔原來是想見龍仙……

我把李大叔帶進家門，碰巧撞上媽和老六叔出門。

媽一見李大叔就沒好臉，沉聲質(zhì)問：“你來干什么？”

李大叔也不慣著媽，拎著菜籃子回了句：“能來干什么，我來求見龍仙?！?/p>

我媽冷笑了聲：“你還真是會見風(fēng)使舵?！?/p>

說完，帶著老六叔大步朝村頭走去。

老六叔從我身邊走過時，還目光陰翳地瞥了我一眼。

我把李大叔帶進東院，從他手里取下菜籃子。

他將院子里里外外打量一遍，一陣陰風(fēng)掃過，銀發(fā)龍仙出現(xiàn)在他身后。

他有所感應(yīng)地頓了頓，轉(zhuǎn)身，朝龍仙拱手一禮：“龍仙?！?/p>

銀發(fā)龍仙拂袖走到我身邊，把我的手從菜盆里拿出來。

變出一張干凈帕子給我擦干手上水漬，體貼道：“井水涼，放著本尊來。”

我詫異看他，他把帕子塞進我掌心，撈起寬大的袖擺，沒有仙家架子的幫忙用水龍頭的井水清洗菜葉。

“玄門中人？”他問。

李大叔點頭：“以前是，現(xiàn)在是一介散人。”

“來找本尊，有事？”

李大叔恭敬謙卑道：“龍仙下山，我等理應(yīng)來求見，感謝龍仙多年庇護之恩?！?/p>

“這是本尊與月陰村的交易，就算要感謝，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謝恩?！?/p>

李大叔瞧著龍仙，深深嘆息：

“龍仙的夙愿已了，可龍仙身上的怨氣太重，長此以往，不利修行。

龍仙就算不為自己的前程考慮，也要為小鸞鏡考慮，她能復(fù)活，已經(jīng)是逆天而行。

如若再造殺孽，怕她命不久矣?！?/p>

龍仙洗菜的手一頓。

下一秒，竟化風(fēng)瞬移到李大叔跟前，臉色陰冷地出手，猛地扼住李大叔脖頸，冷冷審問：

“你怎么知道這些？你，調(diào)查本尊？那本尊，就留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