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之中,岳斬春看著云湖龍君頭頂空中那綿延千里的雷池,面色變得蒼白無比。
雷霆化液,他聽鄒山生說過,但直到親眼見證,他才感受到那雷池之中的恐怖威能。
此時此刻,云湖龍君但凡帶著如瀑的雷霆在空中游弋片刻,便足以隱藏在大陣之中的人盡數逼出,缺人主陣,大陣威力至少要下降五成。
他知,云湖龍君也知。
可那被圍在大陣中心的云湖龍君,卻完全無視了他們的存在,選擇了硬扛那化龍之劫。
“他竟如此自信?”
自信,云湖龍君是非常的自信。
雖然那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慘叫連連,但他心中的自信卻絲毫不減。
見過神龍之資,聽過神龍之道,懂得兩分化龍之法。
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他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雷霆轟下的重壓,把云湖龍君高昂的頭顱死死的按在半空中。
隨著那獨角一寸寸磨滅,一股生機自那雷霆之中緩緩注入了他的身軀,讓他的一身血肉開始慢慢出現變化。
雖然還很微弱,卻也給了劇痛之中的云湖龍君一點撫慰。
生機與毀滅并存,在云湖龍君體內循環往復,但那微弱的生機根本無法修復這沉重的傷勢。
直到那獨角被徹底磨滅,那如瀑布雷霆,才戛然而止。
而此時,云湖龍君的頭顱連帶軀體,已經被壓成了一張彎弓。
雷霆退去,那猩紅的蛟血仿佛不要錢似的,向著海面撒去,將海水染的一片血紅。
海面之下,方圓千里之內,無數水族蜂擁而至,即便龍君仍在,即便雷霆未歇,也阻止不了它們對已經開始蛻變的血肉的追逐。
海面之上,雷霆退去。
龐然生機陡然自云湖龍君那被磨滅的獨角之處生出,迅速滋養著云湖龍君的血肉。
蛻變與新生的交替,那又痛又癢的感覺,讓云湖龍君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悶哼。
但他并未因此稍有松懈,反而抬起頭顱,再次向著高空之上沖去。
這一次,憑借著體內生機,他沖的更高了一些,可也僅僅是高了一些!
在他四只蛟爪離開海面的那一刻,天穹之上,那雷海之中,紅色列缺奔走,猶如蒼天行刑,一分為四直沖云湖龍君四肢而去。
那赤紅的雷光一閃而過,直直的劈在了云湖龍君的四只蛟爪之上。
貫徹心扉的劇痛從四肢傳來,正在蜿蜒而上的云湖龍君頓遭重創,雷霆麻痹之下,他不由自主的墜入了海水之中。
赤紅雷光沿著四肢纏縛而上,所過之處,血肉焦死,骨節脫落。
那兩前一后的三叉形蛟爪,變成了四根光禿禿的骨棒,海面之下追逐蛟血而來的水族,瞬間便化為了齏粉。
若非那獨角之處蔓延而出的龐然生機不斷的修復著龍君的軀體,僅此一下,便足以讓他化為一具焦骨!
赤紅雷光流轉,繞著的從四肢向著那猙獰的蛟首匯聚,劇痛隨之蔓延而上。
讓那長達數十里的龐然身處在海水之中不斷的狂舞甩動,掀起一陣陣滔天巨浪。
大陣之中。
一眾術士見狀,臉色大變。
九萬里走水的化龍之劫,他們誰也沒見過,只知道其威巨大,但沒想到會大到這種地步。
僅僅是三擊,便使的云湖龍君獨角磨滅、四肢盡廢。
他們的目標是云湖龍君化龍之后的真龍精血。
可照這么下去,他們可能根本等不到云湖龍君化龍的那一刻。
而在千里之外的法壇之上。
陳年渾身肌肉緊繃,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在海水之中不斷翻滾的蛟軀。
他并未隨龍君入海,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現于人前。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化龍之劫是云湖龍君必經的劫難,別人就算想幫也幫不了,只能靠他自己扛過去。
這才只是一個開始,若是這點痛苦都扛不過去,如何飛入那雷池之中,承受神雷鍛魂的痛苦。
神雷鍛魂,借龍珠吸收雷霆真意,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但只有如此,才能成為一條能夠駕馭雷霆的真正真龍,而不是那種行云布雨,依靠云層激蕩來激發雷霆的野龍。
那雷海之中,三百三十七種神雷真意交織,得其任何一種,都足以讓云湖龍君一步登天。
至于說全部。
陳年看了一眼腳下的畫卷,眼中眸光閃爍。
走水化龍,不修正法,以云湖龍君的能耐,能得其一已經不錯了。
那雷海,可不是給云湖龍君準備的。
大海之中。
在體內生機的滋養之下,云湖龍君強行停下擺動的身軀,再次從海水之中探出頭顱。
那赤紅的雷光已經蔓延到了他的頭頂,與獨角根處的生機交織在一起,不斷刺激著龍君的骨骼與血肉,在他的頭頂形成了兩個鼓包。
那鼓包一生,便迅速生長,只是片刻便在赤紅雷光的環繞中,生出了一對高聳的犄角,其形似鹿,卻散發著玉質光澤。
龍角成型的那一刻,龐然生機再現,那被雷光燒成焦黑的血肉開始快速恢復。
云湖龍君再次發出一聲龍吟,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天際直沖而上。
這一次,高天之上,那雷海再變,金色霹靂轟然而下,夾雜著金風吹入龍君肺腑。
一瞬間,正在飛揚之上的云湖龍君感覺到五內俱化,蛟筋松軟,身體不受控制的從空中墜下。
龐大的身軀從天而降,砸入海水之中,甚至掀起了一陣小規模的海嘯。
第四擊,金色雷霆之下,化腑生肌,血肉更替,龍君一身血肉盡數轉變。
第五擊,黑色雷霆入體,催骨斷腸,斷肢重生,只余一根骨棒的四肢末端,骨分五叉,血肉附生,如同鷹爪。
第六擊...
第七擊...
痛苦之中,云湖龍君愈挫愈勇,待到第八擊過后,云湖龍君已經完全換了一個面貌。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
唯獨剩下一條似蛇的尾巴,還未完成最后的蛻變。
法壇之上。
看著在海水中蓄勢待發的云湖龍君,陳年嘴角猛然溢出一絲鮮血。
一支朱筆和一張符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