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言一點都不慌,淡定地往山上眺望,這具身體比她原來的身體強,視力好,遠遠看見幾個小黑點沖下山,小黑點后面,緊跟著幾抹綠色的人影。
她心跳亂了一瞬,有種強烈的預感。
是他嗎?
他在不在人影之中?
秦斐緊張地扣住她手腕,想拉她走,沒拉動,順著她目光看去,“你在看什么呢?”都什么時候了,還看?野豬有什么好看的!
宋書言莞爾一笑,“我想,我們不用跑了,野豬下不了山。”
“你在說什么胡……話。”秦斐的語氣,由焦躁不安,到最后一字轉變?yōu)殂等弧?/p>
宋書言猜對了。
野豬群氣勢洶洶地直奔山下,突然被什么東西追上,一陣凄慘嚎叫,動靜沒了。
山腳下的年輕人面面相覷。
什么情況?
“上去看看不?”有人提議。
“走!去看看!”這個提議,得到了大部分人認同。
沒跑遠的村民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來看熱鬧。
“野豬呢?”
“還在山上呢!”
“怎么沒了動靜?”
“你問我,我問誰?”
幾個大娘注意到,那邊的地里,兩個新來的知青好像一直沒走,她們幾分鐘前還在背后蛐蛐,這兩個知青是不是嚇傻了,跑不動。
大娘們對視一眼,跑過去想跟她們打聽消息。
“宋知青,秦知青!你們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為什么野豬沒有下山?”
宋書言蹲著拔草呢,聽見問話禮貌性停了下來,仰頭對著大娘們露出一個笑,反問,“野豬沒下山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娘們糾結了,唉,按理說,應該是好事吧?
沒禍害莊稼。
可是,她們想吃肉啊!
莫非村里的小伙子,膽子那么大,跑上山攔截野豬?
這,一個不好,體力不支,可不是鬧著玩的,容易出事。
幾個大娘臉色不好了,她們家的兒子,也在留下攔截野豬群的人群中。
有個沉不住氣的大娘一拍大腿,手都哆嗦了,哀嚎,“哎喲!可別出事啊!上山做什么,在山下對付野豬出份力行了,莊稼是公家的,可命是自己的呀!”
有個大娘雖然心焦,還是扯了她一把,“別亂說!”她隱晦地看了兩個新來的知青一眼,生怕被她們扣上思想覺悟低的帽子。
秦斐看她們心急又焦慮不安,忙出言安慰,“你們放心,他們是看見山上沒動靜了,才上山的……”
大娘們更加不放心了。
沒了動靜,還上山干什么?
誰知道野豬群是不是成了精,故意鬧出動靜,引人上山,反過來埋伏人呢?
大娘們都沒心思再問點什么了,“走,我們到山腳看看去!”
“去看看!”
大家都往山上看,試圖看出點什么。
李春梅和賀蘭也回來了。
李春梅走到剛才的位置繼續(xù)拔草,時不時偷看宋書言,也不知道該說她膽子大,還是不知者無畏。
遇上野豬群下山還不跑,從容不迫。
賀蘭撅著嘴蹲下,“其他人都跑了,我們還干活啊?”她也想偷懶!
“工分是自己的!”李春梅提醒。
跑了的人,今天的活干了多少,會估算該記多少工分。
山腳那邊鬧哄哄的,賀蘭哪里還呆得住?當即把手上的野草一扔,“走!我們也看熱鬧去吧!”
她站起來,喊李春梅。
李春梅拔草的動作沒有停,只是下意識看了宋書言和秦斐一眼,看她們去不去。
賀蘭也轉頭喊她們兩個,“喂,走啊,活是干不完的,你們去不去嘛?”
宋書言懶洋洋回了一句,“不想去,我媽說,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其實她是懶勁犯了,不愿意走路。
寧愿在原地拔草,拔草還有工分呢!
雖然不多,但她干完活會很有成就感。
眼看雜草叢生的地里,被拔得干干凈凈,只留下長得整整齊齊的玉米苗。
賀蘭:“……”神經(jīng)病!
秦斐噗嗤一聲笑了,“書言,我們還是去看看吧?我想去。”
宋書言把手上的雜草一扔,“走!”
賀蘭氣得頭頂快要冒煙了,“宋書言!你什么意思嘛?”她喊她不去!
秦斐一句話她就改變主意!
妥妥的區(qū)別對待,她要氣哭了,氣得直跺腳,“宋書言!你個混蛋!”
宋書言走了幾步,路過她,十分自然地挽上她胳膊,“走吧,還去不去?”
賀蘭:“……”氣不起來了怎么辦?
山腳那頭,幾個穿著軍綠色常服的戰(zhàn)士抬著幾頭野豬下山。
后頭跟著一伙村民。
個個興奮得很。
戰(zhàn)士們答應了,野豬分他們村一半!
宋書言也看清了野豬的真面目,通體發(fā)黑,面目猙獰,獠牙很長,尖利無比。
她抬眸就跟周景深對上了視線。
周景深對著她遙遙頷首。
宋書言猶豫了片刻,舉起爪子,向著他揮了揮手。
“隊長……是不是笑了!”有個戰(zhàn)士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戰(zhàn)友,驚呼道。
“隊長在笑什么?”戰(zhàn)士甲小聲問。
周景深耳聰目明,聽見了,冷著臉,抿緊唇教訓其中兩個新兵,“在嘀咕什么呢?回去加練!好端端的演習對戰(zhàn),你們跑去掏野豬窩!”
小戰(zhàn)士很無辜,委屈巴巴地想,要不是隊長提醒,他都沒發(fā)現(xiàn)野豬窩呢!
加練就加練!
能吃上肉,區(qū)區(qū)加練怕什么。
同時,他在憤憤不平,野豬是他們發(fā)現(xiàn)的,也是他們打死的,干嘛要給山下的村民分一半?
等在山腳的大隊長得到能分一半肉的消息,高興壞了,目光灼灼盯著戰(zhàn)士們抬下山的幾頭野豬。
點了幾個人回村里殺豬,分肉!
周景深路過宋書言,抬手往她手里塞了點什么。
宋書言一驚,杏眼微微睜大,她不動聲色捏了捏,是什么呀?
低頭打開手心一看,是一顆水果糖。
她無語了。
這是什么意思?
把她當孩子哄?
她又不愛吃糖。
周景深唇角彎了彎,似乎只要見到了她,哪怕說不上一句話,心情都會變好。
忍不住的嘴角上揚。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野豬身上,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點小動作。
唯有時不時偷看宋書言的賀蘭看見了,心里泛起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