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 鐘靈瞧見兒子眼中一閃而過的金紅色光芒,心底猛地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反倒輕聲反問。
“二十年前那場大火。”姜云煥的指尖在案幾上叩出奇特的節(jié)奏,每一聲輕響都讓屋內(nèi)結(jié)界震蕩,“您說竹家供奉墮神招致天罰……當真如此?”
鐘靈望向兒子的目光微微閃爍,她心里清楚,天機鏡毫無征兆地突然碎裂,其中定有隱情,絕非尋常之事。
“你自己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不是嗎?” 她的聲音輕柔卻透著幾分無奈,“既然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再來問我。”
“老祖,究竟是怎么死的?” 姜云煥眼底的紅色再度浮現(xiàn),那眼神仿若要將人看穿,死死盯著母親,這一刻,他只覺過去二十年自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對家族真相一無所知。
鐘靈的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兒子的目光。可姜云煥怎會輕易放棄,步步緊逼:“也是在那場大火里,是嗎?”
“你究竟知道了什么?這些話千萬不能讓你父親聽到。” 鐘靈神色瞬間變得嚴肅無比,急切地叮囑兒子。
而鐘靈這般強烈的反應,恰恰印證了姜云煥心中的猜測。原本他對天機鏡碎片所展現(xiàn)的畫面還心存疑慮,姜家老祖的莫名消失,姜家人對外宣稱是被竹家叛黨擊殺,可實際上,分明是四大世家聯(lián)手圍攻竹家,卻遭到竹家臨死前的奮力反擊。
“煥兒,姜家遠沒有你想象得那么簡單,母親能幫你的實在有限。如今噬心蠱已解,你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往后再沒人能隨意操控你,母親定會幫你守住這個秘密。”
說著,一股青色靈力順著鐘靈的指尖,緩緩探入姜云煥的手腕,輕柔地修補著他被鳳凰火燒傷的地方。只是鐘靈并不知曉那是鳳凰火,只當是噬心蠱解開后,朱雀火殘留造成的創(chuàng)傷。
鐘靈望著兒子心口處閃爍的火種,眼神復雜,光影交錯。姜宣成向來重女輕男,若不是族中長老看重煥兒的天賦,這少主之位恐怕早就落入姜云舒手中。姜云舒,正是姜宣成二夫人所生之女,自她出生后,二夫人在姜家的地位便水漲船高。要不是煥兒憑借自身天賦掙得少主之位,他們母子二人在姜家還不知要遭受多少白眼與嘲諷。
鐘靈深知,兒子心口這火種,恰恰是證明他擁有姜家最正統(tǒng)朱雀血脈的鐵證。若是被族中長老知曉,煥兒必定能得到族中頂級的修煉資源,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煥兒,今日你所提及之事,絕不能讓你父親察覺分毫。你我母子在姜家的地位,向來比不上鐘秀母女。別怪母親這些年太過軟弱,母親所求不過是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鐘靈眼中滿是對兒子的關(guān)切與自責,聲音微微發(fā)顫。
姜云煥看著母親,捕捉到了她眼底深處的關(guān)心與長久以來的自責,這才驚覺,自己方才一連串的質(zhì)問,怕是勾起了母親對往昔艱難歲月的回憶。“母親,對不起,是兒子行事魯莽,讓您傷心了。” 他滿心懊悔,語氣中滿是愧疚。
“煥兒,你無須自責,是母親對不起你,這些年沒能護你周全。” 鐘靈眼眶微紅,抬手輕輕將姜云煥從椅子上扶起。
經(jīng)過母親這一番救治,姜云煥體內(nèi)的傷勢漸漸得到控制。沒了噬心蠱的折磨,就好似背負多年的沉重包袱一朝卸下,身體都輕快得仿佛要飄起來,只是體內(nèi)靈力如今已消耗殆盡,暫時虛弱無力。
“母親,噬心蠱解除之后,我心口上的朱雀鏡碎片隨之掉落,留下這么一道疤痕,您看能不能幫我去掉?實在太丑了!” 姜云煥帶著幾分撒嬌的口吻,這話傳入鐘靈耳中,她忍不住破涕為笑,心想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這么在意身上留疤。
“碎片呢?”鐘靈沒有立刻回應兒子的請求,而是神色一正,“拿給我看看。”
姜云煥趕忙從儲物戒指中取出碎片,遞到母親面前:“在這兒呢,母親。”
鐘靈接過碎片,一股青色靈力悄然探入。片刻后,她心中了然,這朱雀鏡如今已徹底失去效用,顯然朱雀鏡中的朱雀血脈早已融入煥兒體內(nèi)。
“這碎片還是得偽裝在你身上,否則一旦被你父親發(fā)現(xiàn),定會起疑。”
說罷,鐘靈雙手快速結(jié)印,施展法術(shù),將朱雀鏡再次嵌入姜云煥體內(nèi)。這一次,沒了噬心蠱的牽制,姜云煥并未感到任何不適。
回想起當年,姜宣成在姜云煥被選定為下一任家主后,強行將朱雀鏡碎片嵌入他的體內(nèi),只為牢牢控制住這個未來家主。那時年幼的姜云煥,疼得撕心裂肺,哭得聲嘶力竭,鐘靈在一旁苦苦哀求,卻根本無濟于事,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遭受這般痛苦,心中滿是無奈與絕望。
“我明白,母親,您不必為我憂心。沒了噬心蠱,姜宣成再也不能操控我。我倒要好好探一探,姜家這二十年來究竟在暗中籌謀些什么。” 姜云煥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目光堅定地望向窗外已然大亮的天空。此刻,那明亮的天空在他眼中,恰似自己即將開啟的全新人生,撥云見日,滿是希望。
棲月小筑外,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下一地碎金。李滄瀾神色疲憊,卻難掩眼中的急切,為了尋找竹青筠,他已在這城中奔波了整整一日,如今終于在棲月小筑尋得一絲蹤跡。
“李兄,就是這兒了。” 身旁的同伴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語氣中帶著幾分興奮,“聽這兒的小販講,最近幾日總能瞧見一個蒙面女子出入此地,依我看,多半就是那日咱們遇見的那位。”
李滄瀾仰頭望向棲月小筑高懸的牌匾,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這棲月小筑,他并不陌生。早年,他父親瞧中此處風水極佳,有意買下,可無奈下手稍晚,被林家搶了先。如今,這里已搖身一變,成了一家客棧。放眼望去,客棧的裝潢極為低調(diào),卻又處處透著精致。聽聞,這里的每一件器物都價值不菲,普通百姓莫說長期居住,便是在此處住上一晚,都要花費不少靈石。尋常客棧,消費最高也不過是赤金,而在這棲月小筑,平民百姓常用的紋銀在這里根本行不通。
“你確定是這兒?” 李滄瀾眉頭緊皺,滿臉狐疑地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人,“她不過是個小門小派的弟子,怎會有這般財力在此消費?”
“李兄,你可別忘了,昨日在天寶閣,她可是出手闊綽,豪擲萬金吶!更何況,她還是那神秘的玲瓏令主。” 一旁的同伴趕忙提醒,眼中滿是對竹青筠身份的猜測與驚嘆。
“沒錯,李兄。” 身著青色外袍的男子在一旁附和道,臉上帶著幾分諂媚,“她絕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這般風姿綽約的尤物,也只有李兄你這樣的人物才配得上。等日后,若能與她攜手,莫說這城中的勢力,便是那財大氣粗的天寶閣,見了咱們也得禮讓三分。那場面,想想都讓人暢快啊,嘖嘖。”
“哈哈哈哈,世恭說得在理。” 眾人哄笑起來,紛紛跟著附和,“李兄,還等什么,趕緊準備準備,進去制造一場美妙的偶遇吧。”
李滄瀾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心漸漸動搖。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竹青筠那神秘的身影,雖從未見過她的正臉,可那獨特的氣質(zhì),自相遇起便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她收入囊中。
“走,進去瞧瞧。” 李滄瀾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nèi)心的激動,抬腿率先朝著棲月小筑內(nèi)走去,身后眾人趕忙跟上,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客棧的大門內(nèi),只留下門外偶爾拂過的微風,輕輕搖曳著棲月小筑的牌匾 。
李滄瀾帶著一行人,昂首闊步走進了棲月小筑。一踏入客棧大堂,他便被那精美的雕花裝飾與柔和的燈光吸引,但此刻尋找竹青筠的急切心情讓他無暇欣賞。他整了整衣衫,裝作一副常客的模樣,徑直朝著柜臺走去。
柜臺后的掌柜是個身形微胖、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見李滄瀾走來,臉上立刻堆起職業(yè)化的笑容,說道:“客官,您是要住宿還是打尖?”
李滄瀾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柜臺上,刻意壓低聲音問道:“掌柜的,我向您打聽個人。最近幾日,有沒有一位身形苗條,平日里總蒙著面的女子在此處入住?”
掌柜的笑容瞬間一滯,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他打量了李滄瀾一番,不緊不慢地回道:“客官,咱們這客棧往來客人眾多,且向來注重客人**,這打聽人的事兒,小店實在不便幫忙。”
李滄瀾心中一沉,卻并未放棄。他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掏出幾枚散發(fā)著溫潤光澤的靈石,輕輕放在柜臺上,用手指撥弄著,暗示道:“掌柜的,您再仔細想想。若是能給我提供點有用的消息,這點小意思,就當是我給您的茶水錢了。”
掌柜的目光被靈石吸引,猶豫了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松動,剛要開口,卻又像是想起什么,搖了搖頭,說道:“客官,不是我不幫您,實在是這事兒……”
李滄瀾心中焦急,還想再勸,這時,他安排在大堂四處走動的同伴朝著他微微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旁邊一桌客人似乎有線索。李滄瀾只好暫且作罷,朝著那桌客人走去。
那桌坐著兩位身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正一邊喝茶,一邊閑聊。李滄瀾滿臉堆笑,作揖道:“兩位兄臺,方才聽你們說話,似乎提及一位帶著獨特香氣的女子?不瞞二位,我那失散的妹妹也是這般,我尋她許久了,不知二位可否詳細說說那女子的模樣?”
其中一位男子看了李滄瀾一眼,撓了撓頭說:“嗐,客官,那女子昨日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身上那股香氣,可太特別了,不像是尋常的香粉味。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身姿輕盈,就是蒙著臉,沒瞧見模樣。”
另一位男子接著補充:“對,對,她朝著客棧后面的院子方向去了,我們也是偶然瞧見。”
李滄瀾連聲道謝,心中有了方向,正準備朝著后院走去,就在這時,客棧二樓的門被緩緩推開。一陣微風拂過,裹挾著一縷熟悉的香氣飄進大堂。李滄瀾心頭一震,猛地抬起頭,只見竹青筠一襲白衣,蒙著面,身姿婀娜地從二樓走下來。她的每一步都輕盈而優(yōu)雅,宛如仙子下凡,瞬間吸引了大堂內(nèi)不少人的目光。李滄瀾的眼睛瞬間瞪大,緊緊盯著竹青筠的身影,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