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快來!” 上官明玥嘴里塞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催促,粉色裙擺掃過青石長階,發(fā)間銀鈴隨著步伐叮當作響。她一手攥著油紙包,一手拽著竹青筠的衣袖,酥皮碎屑簌簌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腕上,“這靈米糕放了一夜還是這么香,你要不要嘗……”
話音戛然而止。少女仰起頭,望著演武場密密麻麻的人群,杏眼瞪得溜圓。晨光穿透懸浮的結(jié)界光幕,照得萬余人頭攢動的廣場如翻涌的黑潮。昨日考核時的隊伍與之相比,不過是滄海一粟。
“好多人!昨天沒感覺這么多人啊!” 上官明玥驚呼,手里的糕點險些掉落。
竹青筠望著遠處綿延至山巔的人流,廣袖間滑落一縷清冷的靈力:“天闕學(xué)院每年只收一茬新生,修真界半數(shù)天才趨之若鶩。昨日我們排隊時,前方還有三千里路的長隊。”
她目光掃過場中閃爍的法器靈光,有人在演練劍訣,有人閉目調(diào)息,空氣中浮動著緊張與期待交織的氣息。
“也是哦!” 上官明玥幾口吞掉糕點,油漬在唇角暈開一小片,“走走走!擠到前排去,說不定能搶到好位置!” 她挽著竹青筠的胳膊往前擠,發(fā)間鈴蘭香混著糕點甜膩的味道撲面而來。
人群如潮水般涌動。待她們終于擠到前排,竹青筠抬眸望去,呼吸微微一滯。往日只有寥寥幾位執(zhí)事的觀禮臺,此刻竟坐滿了十二峰主。玄色蟒紋長袍與朱紅鶴氅交相輝映,十二面靈力法旗在諸位長老身后獵獵作響,將天際割裂成十二道光影。
“哎,以往有這么多老師嗎?” 上官明玥踮腳張望,撞了撞竹青筠的肩膀。
“沒聽說啊,不是就只有幾個分班的執(zhí)事嗎?” 左側(cè)傳來倒抽冷氣的低語。
“對啊!連萬劍峰的蒼梧真人都來了!這些大人物不是只有新生大比才露面嗎?”
“嘖嘖,看來今年有大魚入網(wǎng)。”
議論聲如漣漪般擴散。上官明玥湊近竹青筠耳畔,溫?zé)岬臍庀⒎鬟^她冰涼的耳垂:“青云!他們說今年陣仗不尋常,好像有什么大人物!”
竹青筠望著觀禮臺上流轉(zhuǎn)的結(jié)界符文,瞳孔微微收縮。某種無形的威壓如蛛網(wǎng)般籠罩全場,其中一道尤為尖銳的神識正若有若無地掃過她的靈臺。她不動聲色地運轉(zhuǎn)清心引,靈力在經(jīng)脈中悄然流轉(zhuǎn):“事不關(guān)己。”
話音未落,觀禮臺最高處的鎏金座椅吱呀輕響。白發(fā)蒼蒼的院長放下紫銅煙桿,渾濁的眼珠泛起詭異的幽藍。他望著場中那個白衣少女 —— 看似尋常的金丹初期修為下,竟藏著連他都看不破的偽裝。
當竹青筠第七次不著痕跡地側(cè)首,試圖捕捉探查的源頭時,老者枯瘦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感知不錯。” 他屈指輕彈,一道肉眼難辨的靈力絲線沒入竹青筠發(fā)間,卻在觸及琉璃金羽發(fā)簪的瞬間,被彈回一星幽綠的火花。
在觀禮臺下方的廣場上,竹青筠和上官明玥好不容易擠到了前排位置。這里距離觀禮臺不過數(shù)十丈,能清晰地看到臺上諸位峰主衣袍上流轉(zhuǎn)的符文、法器泛起的微光,甚至長老們交談時輕動的嘴唇。周圍皆是新生中修為拔尖或出身不凡的人物,一個個或手持法器,或佩戴家族徽記,周身散發(fā)著不容小覷的氣息。
上官明玥興奮地拽著竹青筠的衣袖,踮腳張望著觀禮臺,發(fā)間銀鈴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在嘈雜的議論聲中格外清脆。竹青筠則神色沉靜,目光掃過臺上十二面靈力法旗,暗自揣測著此次陣仗背后的緣由。她們所處的位置,在人群中十分顯眼,既不像后排新生那般擁擠雜亂,又不像前排中央被世家子弟占據(jù),而是在前排邊緣處,既有較好的視野,又不會過于引人注目 。
晨光刺破云海,將觀禮臺的鎏金匾額照得熠熠生輝。昨日主持考核的玄袍長老踏上玉階,廣袖輕揮間,一道淡藍色靈力屏障自腳下蔓延,將上萬新生的嘈雜聲盡數(shù)隔絕。“肅靜!” 他的聲音裹挾著金丹期威壓,如洪鐘般震得眾人耳膜發(fā)麻,廣場上瞬間落針可聞。
“今年是天闕學(xué)院建院以來,招生人數(shù)最多的一年。” 長老抬手召出懸浮的玉簡,金光閃爍間,“兩千一百五十人” 六個大字在空中流轉(zhuǎn),“往屆招生峰值不過千余,而諸位能從十萬修士中脫穎而出,足見資質(zhì)非凡。”
議論聲如潮水般涌起。后排幾個散修模樣的少年攥緊腰間法器,竊竊私語:“怪不得觀禮臺站滿十二峰主,這陣仗果然有緣由!”
角落里世家子弟們交頭接耳,玉冠上的明珠隨著動作輕晃:“如此盛況,怕是百年難遇。”
“咳!” 長老突然輕咳一聲,靈力屏障泛起漣漪,議論聲戛然而止。他目光如炬掃過眾人,語氣驟然冷肅:“經(jīng)長老會決議,本屆將施行‘汰劣存優(yōu)’新規(guī) —— 一年后的新生大比,排名千名之外者,即刻除名。”
話音未落,廣場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質(zhì)疑聲此起彼伏,有修士踉蹌后退撞倒同伴,有人當場取出傳音符向家族求援。上官明玥的指尖死死掐住竹青筠的衣袖,發(fā)間銀鈴因顫抖叮當作響:“青云!往年不過是常規(guī)考核,怎么突然要淘汰人?”
竹青筠凝視著觀禮臺上神色冷峻的峰主們,素白廣袖下的手指微微收緊。遠處飄來幾縷若有若無的神識探查,顯然是幾位長老在暗中觀察眾人反應(yīng)。
“人數(shù)激增三倍,若不篩選,資源分配、師資調(diào)配都會失衡。” 她低聲分析,目光掃過前排幾個神色自若的世家子弟,“況且,這淘汰標準恐怕不止看修為。”
“可、可我好不容易才進學(xué)院……” 上官明玥的聲音帶著哭腔。少女十八歲便達筑基九階后期,在同齡人中已是佼佼者,此刻卻因新規(guī)亂了陣腳。
“不必慌。” 竹青筠轉(zhuǎn)身直面好友,清冷的目光如同一縷鎮(zhèn)定劑,“學(xué)院向來重視潛力。你這般年紀便有此修為,又精通劍術(shù),只要勤加修煉,大比進千名并非難事。”
就在這時,觀禮臺最高處的鐘鼎突然迸發(fā)萬丈金光,十二面靈力法旗無風(fēng)自動,將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過去。一場關(guān)于天賦、資源與淘汰的修行博弈,才剛剛拉開帷幕。
上官明玥踮著腳尖,發(fā)間銀鈴隨著動作叮當作響,視線在觀禮臺與竹青筠之間來回打轉(zhuǎn):“青云,你肯定不用擔(dān)心了!” 她壓低聲音,杏眼亮晶晶的,“今年新生里金丹期的屈指可數(shù),而且大多卡在二十五歲門檻上。你才二十一歲……”
少女突然捂住嘴,一雙眼睛彎成月牙,“我要是這個年紀突破金丹,爹娘怕是要擺上百桌宴席昭告宗門!”
竹青筠望著少女靈動的模樣,廣袖掩唇輕笑。晨風(fēng)掠過她素白衣袂,發(fā)間琉璃金羽發(fā)簪折射出細碎光芒,與演武場此起彼伏的驚嘆聲相映成趣。她將目光重新投向觀禮臺,卻在不經(jīng)意間與臺階頂端的白發(fā)老者對視 —— 院長指間的紫銅煙桿正冒著裊裊青煙,渾濁的眼珠泛起幽藍微光,似有若無的威壓掃過她靈臺。
“心性不錯。” 蒼老的聲音裹挾著靈力,穿透層層人潮落入竹青筠耳中。她神色未變,只是微微頷首致意,這讓遠處的院長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白舟,宣布分班和課程安排吧。” 院長輕敲煙桿,火星濺落在青玉案幾上。
“遵命。”
身著月白長袍的白舟長老踏前一步,袍角繡著的二十八宿圖在靈力波動下流轉(zhuǎn)生輝。他抬手虛按,廣場上空驟然亮起一道百丈玄光,如同一面巨大的明鏡懸浮天際。
“諸位注意!” 他的聲音清朗有力,“此次分班僅為新生適應(yīng)考核與進修鋪墊,一個月后將依據(jù)修為、功法方向重新分班。屆時,各位可自主選擇靈修、煉丹、劍道等修行方向,學(xué)院會按需調(diào)配師資與資源。”
話音未落,玄光鏡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字符,而兩千余名新生腰間的考核令牌同時泛起微光。有人盯著令牌上 “甲字一班” 的字樣狂喜不已,有人因 “戊字三班” 愁眉苦臉,更有世家子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討論著各班導(dǎo)師的來歷。
上官明玥的令牌突然爆發(fā)出柔和的青光,映得她臉頰通紅:“青云!我們在丙字二班!聽說這個班的執(zhí)事是萬劍峰的真?zhèn)鞯茏樱 ?/p>
竹青筠低頭看著自己令牌上相同的字樣,余光瞥見觀禮臺角落,姜云舒正盯著玄光鏡冷笑,她身旁的護衛(wèi)低聲匯報著什么,引得這位姜家大小姐眼神陰鷙地掃來。而在人群更遠處,幾道隱晦的神識如蛛絲般纏上她的靈臺 —— 顯然,那抹神秘的金丹修為,早已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竹青筠感受著著周圍的目光,輕笑一聲,這才有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