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序翻來覆去滾了許久,卻并沒有睡著。
一會怕周玄機(jī)沒死,一會又思量來景王府傳話者究竟是何人,以及,魏景焰突然出府,究竟去了何處?
還有一點(diǎn),宋槐序頗為不解。
魏景焰為何會任由她為所欲為?
難道就不怕觸怒龍顏?
他現(xiàn)在手上并無兵權(quán),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思量間,忽聽院外中有腳步響起,宋槐序立即將手伸到枕下,將魏景焰送她的匕首攥在了手中。
一聲極輕的門響,房門被人推開。
宋槐序緩緩拔下刀鞘,眨眼間,那人已走近房中,宋槐序躲在帳簾之后,猛地扎向了那人的脖頸。
冰涼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
“勇氣可佳,位置卻偏了一寸,不足以致命。”
他手腕微一用力,床前的紗帳頓被扯下。
宋槐序被卷到紗帳之中,不由驚呼了一聲。
“殿下,你……怎么來了?”
魏景焰放開了手,淡笑道:“忽然想來看看你,還沒睡?”
宋槐序用匕首劃開了紗帳,又摸索著將匕首合上。
“有人來景王府,說我父親明日會被押往北昭,后來又說他中了毒,周玄機(jī)恰在此時(shí)出了事,我怕這其中有詐,是以輾轉(zhuǎn)未眠。”
魏景焰站在床上,劍眉微皺。
“何人傳的信?”
宋槐序搖了搖頭。
“不清楚。”
“你想去?”
魏景焰解開大氅,隨手扔到一邊,在床上坐下。
宋槐序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想。這件事多半是假的。”
魏景焰道:“你父親明日會被押往北昭是真的,你若想見他,本王可陪你前往。”
宋槐序思量了一下,問:“殿下可知明日何時(shí)?”
“午時(shí)。”
魏景焰借著月光瞧著宋槐序。
她的一頭黑發(fā)已經(jīng)放下,猶如瀑布一般垂散在肩上,如墨的發(fā)色,襯得一雙藕臂白皙如玉,繡著牡丹的肚兜下,曲線玲瓏。
宋槐序放好匕首,一抬頭,頓與魏景焰的視線對到一處,這才驚覺自己只穿一件肚兜,她慌忙拉起被子,將自己掩上。
魏景焰啞然失笑,揶揄道:“本王還以為你不會害羞?”
宋槐序臉色微紅,聲音中帶著些許嗔怪。
“王爺把妾身當(dāng)成什么人了。”
雖然自己早晚都要與他同房,可這般被人這么看著,總是有些尷尬。
魏景焰拉住了她溫?zé)峒?xì)軟的小手。
“本王把你當(dāng)成我的女人。”
他頓了一下,又問:“若本王有一日一無所有,你可還愿意跟著本王?”
聽著魏景焰驀然低沉的聲音,宋槐序不由抬起眼眸,看向了身側(cè)的男人。
她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堅(jiān)定的說道:“自然,妾身既然嫁入景王府,便是殿下的人,生當(dāng)為殿下的人,死亦為殿下的鬼。妾身憑生唯有一愿,便是滅掉北昭,若殿下能做到,妾身必誓死追隨。”
魏景焰眼眸微瞇。
“你與北昭有仇?”
宋槐序避開了魏景焰的目光,重重的嘆了口氣。
“應(yīng)該說魏人與北昭有仇,妾身曾在一本游記上看過,北昭人抓了無數(shù)魏人,男子活活累死,女子肆意折磨,甚至還會吃孩子肉,當(dāng)真是慘絕人寰,許是那本書描寫的太過細(xì)致,已在妾身心里中下了陰影。”
魏景焰輕笑出聲。
“北昭人生性野蠻,乃未開化的蠻虜,但是吃人,到是不至于。”
宋槐序心虛的說道:“反正很嚇人。”
聽著她嬌憨的聲音,魏景焰再次勾起唇角,之前的沉郁一掃而空。
這個(gè)小丫頭,總能讓他輕而易舉的開心起來。
“有本王在,你什么都不必怕。”
魏景焰長身站起,在她如墨的長發(fā)上輕輕的揉了揉。
“時(shí)候也不早了,早些睡。”
“是,殿下夜安。”
宋槐序欠身施禮,目送魏景焰離開。
他走以后,宋槐序悄悄的吐了一口氣。
自己說的大義凜然,他應(yīng)該會信吧!
他為何要反復(fù)問自己,會不會一直陪著他?
喜歡?
并不確切。
以她的觀察,魏景焰多半是缺乏安全感。
他對自己的感覺,到很像是圈養(yǎng)了一只寵物,閑著的時(shí)候,過來逗著玩玩。
宋槐序思量許久,越發(fā)覺得這個(gè)認(rèn)知沒錯(cuò)。
罷了,管他是什么,能殺去北昭就行。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鉆進(jìn)了被子里。
魏景焰不會騙她,看樣子宋侍郎的確明天就要被押往北昭,不知要不要把這個(gè)消息告訴母親?
思量許久,宋槐序還是決定不說,娘親的心情剛剛好的,沒必要讓她再傷一次。
第二午時(shí),她獨(dú)自來到了城門口。
城門的兩邊,已經(jīng)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都在議論宋侍郎殺死賀灼華之事,有人說他是英雄,也有人說他是禍害,破壞了兩國和平,更多的則是看熱鬧的,大伙不顧炎熱,已經(jīng)站的里三層外三層。
一陣碌碌的聲響,囚車從遠(yuǎn)處駛來,大伙全都伸長了脖子,朝遠(yuǎn)處張望。
片刻之后,囚車已經(jīng)到了眼前。
宋侍郎身帶鐐銬枷鎖,面如死灰的坐在囚車中,已有人朝他扔出了爛白菜幫,臭雞蛋。
“就是你這個(gè)缺德的玩意,壞了和北昭的邦交。”
“若北昭人長驅(qū)直入,你就是大魏的罪人。”
“沒錯(cuò),他該死。”
“打他,打他!”
百姓皆怕戰(zhàn)亂之苦,之前說他是英雄的,也都閉口不言。
宋槐序目光淡淡的看著囚車?yán)锏乃问汤桑壑袥]有憤怒,也沒有悲喜,若用佛家之語來解釋,這便是他的因果。
她能來此送他最后一程,已盡了父女情義。
“宋小姐?”
有人在宋槐序的身后輕喊了一聲。
宋槐序回過頭,頓時(shí)看到了一個(gè)熟悉的面孔。
“王郎中?”
王郎中激動(dòng)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得知宋家出事,他還偷偷去打探過,生怕宋家的大小姐也被連累,奈何他并無門路,沒問出宋槐序究竟去了何處,聽聞宋侍郎被押往北昭,便過來看看,不想竟在此見到了宋槐序。
眼見她衣著整齊,并無遭受虐待的痕跡,王郎中不禁一陣欣慰。
“宋小姐沒事,實(shí)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