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審死官 第二十五章 借人

神特么老鄉(xiāng)！

齊逸還以為梁巡撫是在跟自己比手勢對暗號，瞬間腦補了對方把自己一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黑戶，破格提升為行首，還代行令官之權，就是因為大家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老鄉(xiāng)。

他甚至還想到，有這樣一位二品大員老鄉(xiāng)罩著，自己在這個世界可就好混多了。

結果...

算了，說多都是淚，錯付都是罪。

萬山虎和元成退出正堂，在仆人的引領下來到前院等候。

二人仰頭望向明月高懸的夜空，久久回不過神來。

“虎哥，你掐我一下。”

萬山虎微張著嘴，雙眼迷離道：“元成，我們、不會是真的在做夢吧！”

元成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就像踩在一塊云上似的，他嘴角上揚一臉癡迷地笑道：“如果是做夢，我真希望永遠都別醒啊！”

‘啪’

‘啊’

元成捂著后腦勺，正想委屈地埋怨一句，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并沒有做夢，一切都是真的。

萬山虎咧著嘴，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他想放聲大笑，想怒吼，想狂奔。所幸，殘存的一絲理智，讓他勉強控制住了以上沖動。

半天前，二人還是南城衙門地位最低、最不受人待見的差役。半天后，一個是統(tǒng)領衙門三班的總捕頭，一個是快班班頭。

“他娘的，騎快馬都沒升這么快的！”

萬山虎只覺得心臟狂跳，渾身熱血奔涌。緊接著，一股氣機牽引著不久前剛得的那縷青灰之氣，在體內(nèi)快速流動起來。

一旁的元成也是武夫，雖離入九品還遠著，但最基本的氣血感應還是有的。

“虎、虎哥，你、你...”

元成激動地瞪大雙眼。

“你在這等齊行首。”

扔下一句，萬山虎腳下輕點、翻身來到院墻角落一座假山旁，盤膝而坐，閉上雙眼。心底瞑想著所練功法，調(diào)動氣機開始吐納。

夜色下，一縷縷若有似無的青氣，自四周飄來，圍繞在他身邊緩緩浮動。

..................

摒退左右，巡撫梁仲道面色嚴肅地盯著自己剛剛提拔上來的南城行首，狐疑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齊逸隱隱覺得，自己要是給不出一個讓諸位大佬撤掉隨身護衛(wèi)的合理理由，這位二品大員就會收回恩賜。

“巡撫大人，要辦南郊十尸案，只有草民和萬山虎、元成三人，遠遠不夠。”

“就為了這事？”梁仲道眉光微微一挑，端起剛續(xù)上的熱茶，似有些不悅道：“本官不是提拔了萬、元二人么？南城衙門快、壯、皂三班，至少三十人。你莫不是覺得本官給的時間太短，想借此推托？”

“回大人，草民不敢。”

一旁吃瓜吃得不亦樂乎的賢王世子，笑咪咪說道：“還一口一個草民，你小子是嫌行首位份太低嗎？”

齊逸愣了一下，旋即便反應過來，顯眼包這是在暗戳戳提示自己。

“卑職感恩還來不及，哪會嫌棄。”齊逸趕忙改口，停頓了一息，拋出重磅炸彈：“事實上，南郊十尸案，卑職已有眉目。”

“哦？快快說來！”梁仲道連茶都顧不上喝了，立馬將茶盞放回幾上。

齊逸看向靳九思，點了一下頭。

這位久病也掩蓋不住豐神俊逸之姿的貴公子，聰慧過人，只一個眼神便想到了，齊逸先前說還需確認一條線索指的就是檢驗丫鬟翠兒的尸體。

所以，妖物的秘密，是時候公開了。

他走到堂前，站在齊逸身旁，對父親和兩位大人頷首道：“一如齊逸先前所說，那新娘，一早便已死了！”

聞聽此言，眾人皆驚。

只有心思最為深沉的國公靳千里，表情還算淡定。

“你說什么？”陳知府再次坐不住了，屁股剛抬起來，察覺到自己又有些失態(tài)，又趕忙坐下。

假新娘案說到一半，便打住了。畢竟事關國公府，陳翰軒心底疑慮卻也未再追問下去。

“晚輩親眼所見，那新娘初時無臉...”

靳九思將在婚房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期間，他還拉開衣領、抬起下巴，展示了一下被掐出青痕的下顎，以證明自己所說全都屬實。

“下官想起一個多月前的一樁案子。”

靳九思說罷，提刑按察使江入年突然站起身，眾人紛紛朝他看過來，便見他面色凝重道：“東城一名崔姓藥商，攜掌柜、挑夫十七人，出城采辦。途經(jīng)東山縣一帶，遭遇一只碩大無匹的蜘蛛，全隊人馬除掌柜以外，全部被那妖孽所害...”

梁巡撫面色越發(fā)難看起來，陳知府則下意識地緊擰眉頭。

大啟朝有條不成文的潛規(guī)則，若何地有妖孽作祟、害人性命，那就意味著當?shù)氐牡胤焦伲厥堑滦杏刑潯?/p>

出現(xiàn)這種情況，官員的處理方式基本有以下三類：

其一，若妖孽是獸類形態(tài)，且戰(zhàn)斗力一般，而當?shù)馗糜懈咂肺湔叩模蚩梢晕淞σ辉嚒Ｈ粑淞κ幯怀桑偷谜堓爡^(qū)內(nèi)的修士出手鎮(zhèn)壓；

當然，修士是不會白干活的，畢竟與妖孽惡斗，存在一定風險。最重要的是，肯定會消耗丹藥、符箓，遇到棘手的可能還會折損法器。

其二，上報給專門處理此類案件的朝廷部門——玄京寺、天策府、子不語。

其三，求助國教天神宗。

如果在選項一就解決了，那沒事，當?shù)氐牡胤焦夙敹嗑褪潜焕习傩账降紫侣裉瓗拙洹．斎唬粼摴賳T被糾察、彈劾，轄區(qū)內(nèi)妖孽作祟一事，就會被拉出來作文章。

要是選項一解決不了，不得不上報的話，那該名官員（或?qū)俚囟辔还賳T）就會受到懲罰。輕則罰俸，重則降職，甚至革職貶黜。

至于選項三，既不用花銀子，也不用受處罰。但問題在于，不是誰都能跟天神宗攀上關系的。

另外，天神宗在京都，各州府若相隔甚遠的話，即便有本事能請動天神宗門人，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總之，在大啟朝當?shù)胤焦伲钆碌牟皇翘鞛?*綠林匪患，而是鬧妖。

梁仲道新官上任就遭遇妖孽作祟，此事若處理不當，必會被政敵拿住短處，在將來某個適當?shù)臅r機，拿出來攻訐他。

在任多年的知府陳翰軒，今年四十六歲，正值壯年，還很有抱負想再往上一步。所以，相較之下，他比初來乍到的梁巡撫更不想遇到這種事。

崔姓藥商一案發(fā)生之時，梁巡撫還沒走馬上任，陳知府當然是知曉的，只是那東山縣并不屬于白帝城。非自己轄區(qū)的事情，他可以坐視不理，但南郊十尸案就不能置若罔聞了。

“下官愚見，會不會是那蛛妖吞食了十幾人的精魄，已然修得人形？”江入年說出自己的猜測。

陳知府立馬接道：“江大人是想說，那蛛妖修成人形，便有了遮閉妖氣的本領，欺瞞居安公混入城中？”

雖是疑問句，但語氣里滿是‘你在胡扯些什么’的意味。

國公靳千里篤定地搖頭道：“絕無此種可能。”

“早有聽聞，白帝城居安公鎮(zhèn)守一方數(shù)百年，等閑妖孽根本入不得城來，除非五品以上的妖物，方能閉息掩氣。可若真是五品上的妖物混入城中，天神廟不該毫無反應才對。”

新官上任、人生地不熟的梁仲道，可是做足了功課。

齊逸越聽越心驚，昨晚在南郊野林萬山虎也提到過居安公，要說一個沒怎么念過書的底層小差役，迷信守護神那一套，很正常。但一位知府、一位二品大員，都對居安公鎮(zhèn)守白帝城、抵御妖孽一事篤信不疑，那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所以，那位居安公真的具有某種‘神力’！

另外，天神廟也和他前世所知的寺廟，顯然也不是一個概念。

只對五品以上的妖物有反應，這說明天神廟段位很高，對小雜魚沒興趣？

“據(jù)本世子所知，妖孽想要修成人形，可不是吞食精魄便能成的，還得講究機緣。而這機緣嘛，玄而又玄，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

炎景初故作神秘地說道，陳知府與梁巡撫卻是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從兩位大人之前的口吻能聽出來，大啟子民對妖物具備一定了解。至于妖物修行方面的知識點，老百姓不一定知道，但愛聽八卦愛吃瓜的世子爺，有的是渠道打聽這些奇聞雜談’

‘綜合這兩點，基本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鬧妖固然不是件好事，但在大啟朝，并不會談妖色變’

齊逸腦力拉滿，快速捊出幾個關鍵點后，說道：“卑職懷疑，此案可能確與東山縣有關。”

各自沉思的眾人，登時朝他投去詫異的目光。

被三位大佬一鍵三連否定了猜想的提刑按察使江入年，立馬坐直身子，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瞧我剛才說什么來著’。

“你怎知與那妖孽有關？”梁巡撫剛提出問題，便似想到了答案，眉頭一挑：“莫非，你在翠兒的尸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那只蛛妖是否修成人形，卑職無從得知。不過，卑職確實有所發(fā)現(xiàn)。”

齊逸從袖袋里摸出一張黃色符紙，靳九思接過呈遞到父親手里。

國公靳千里滿是疑惑地掃了一眼，眉頭當即皺出一個‘川’字。

【靳九思庚子年壬午月壬辰日】

【吳翠兒庚子年丁亥月壬午日】

有著明顯折痕的符紙上，寫著兩行紅色小字，其中之一分明就是自己寶貝兒子的生辰八字。

而另一個，自然就是那假新娘丫鬟翠兒的生辰八字。

靳國公目光如炬地看向齊逸，便見他拱手一禮，道：“并非卑職推托，雖得巡撫大人抬舉，奈何我本一介草民，短短時間恐難以服眾。同樣，萬山虎與元成二人，原是南城衙門的差役，平日里都是捕快、吏員們使喚他們，如今位置互換，也非一夕之間，便能收服人心。”

“考慮到此案已有十二人遇害，一旦傳揚出去，勢必引起極為惡劣的社會影響。巡撫大人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命卑職在三旬內(nèi)破案。”

“因而，卑職斗膽，懇請兩位大人協(xié)助辦案。”

說罷，齊逸看向兩位銀燕翎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