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我的姑姑……”
聲音再次低沉下來,他的臉上帶著幾分恍惚,似是在回憶什么。
“她是我楚家天驕,天賦異稟,年紀輕輕,便靠著祖傳功法與萬仙冢內萬仙留下的修煉資源,達到了真仙境!”
“那是她第一次離開萬仙冢,可……”
“一走便是八年,再也沒有回來!”
“我的爺爺,楚家家主心急,便親自帶了出家人入世尋找,卻發現我姑姑竟與凡人結為夫妻,甚至誕下一子……”
陸尋攥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爆出。
根據之前爺爺還有楚言說的只字片語,他已經猜出了一些接下來發生的事……
“都是你們陸家人害的!”
楚言的聲音驀地尖銳起來,一雙眸子帶著憤怒,嘴巴里噴出一片唾沫星子,死死地盯著陸尋,怒斥道:“那時的我還年輕,親眼看著,姑姑為了救下你們陸家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最后……為了你們陸家人,受了我爺爺一掌……身死道消!”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變得憤怒起來,咆哮道:“她明明是傲世天驕,繼續修煉下去,甚至能在萬仙冢內,成為最頂級的存在!”
“可卻偏偏為了你們陸家,丟了性命!”
“簡直就是恥辱!我楚家沒有這樣的后人!”
“你們陸家存在,便是我楚家的污點!”
空洞的空間內,回蕩著楚言那咆哮的聲音。
回音很響。
傳得也很遠。
陸尋終于轉過身來。
眼眸已經泛紅,淚水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為何爺爺會那般無助與畏懼了!
也明白為何爺爺不想修煉。
更明白了爺爺這些年忍受著何等痛苦了!
對于奶奶……他沒有絲毫記憶,也談不上什么感情。
可……
他終于明白爺爺這些年忍受的痛苦了。
面對那絕世強者的威壓……他甚至就連動一下都動不了!
強忍著痛苦與絕望,看著所愛之人,死在自己面前!
“接著說。”陸尋緩緩地朝著楚言走去。
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楚言的心跳上,讓他的心臟如遭雷擊,嘴唇發白,劇烈顫抖了起來。
本想再怒罵幾聲,可此刻卻收斂了起來。
急促的呼吸幾聲,又快速平穩下來。
深吸一口氣,楚言眼眸沉沉地看了陸尋一眼,開口道:“此事之后,萬仙冢內眾家族擔心我姑姑會將萬仙冢的傳承留給你們陸家……”
說到這里,咬了咬牙,冷冷地看了陸尋一眼,沉聲道:“起初,每隔五年便會派人接近你們陸家,后來并未發現什么,便沒有那么頻繁了!”
陸尋的拳頭攥緊,目光微微凝起,看著楚言。
似乎……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也是萬仙冢的人……
“監察我陸家之人,都是何身份?”
陸尋又坐回到了石凳上,定定地看著楚言。
楚言愣了一下,卻突然嗤笑一聲:“你不會……當真想殺入萬仙冢吧!”
陸尋并未開口,卻只是在笑。
那笑,卻讓楚言臉上的表情逐漸僵硬下來。
一股莫名發毛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自在!
“起初是我楚家人,后來……后來又有其他家族之人……陳家,東方家都有人來!”
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楚言開口道:“萬仙冢圣女洛仙兒也出來過,而且似乎在外停留了四年,第五年之前,才回了萬仙冢,不知做了什么,回來之后,便在洛家閉關不出!”
“之后洛家便提議不再派人監察你陸家了!”
陸尋手掌微微攥起,眼眸一跳。
腦海中,那模模糊糊的身影,似乎清晰了幾分……
記憶不清晰,可……那身影似乎是在自己臉上留下了一滴淚……
洛家……
洛仙兒……
臉上沒有露出絲毫表情,陸尋緩緩起身,沉沉地呼出一口濁氣,似乎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或許自己都沒有注意,聲音隱隱也出現了幾分顫抖。
“你說……你們萬仙冢,是這個世界的監察者,保護者?”
陸尋聲音中的顫抖,似是被楚言聽出來了。
怔了一下,臉上卻迅速露出了幾分傲然。
他覺得……陸尋似是怕了……
“沒錯,我等為……”
還未等楚言說完,陸尋便笑了。
“哈哈哈哈……”
指著楚言的臉,笑得肩膀都在顫,在石凳上蹭到的臟污,也在跟著衣衫跳動。
笑了許久,才緩緩地停了下來。
上半身緩緩前傾,陸尋淡淡地開口道:“那……你害怕什么?”
轟!
那前傾的身軀,宛如一座巨岳,狠狠地撞擊在楚言的身上!
楚言的臉色發白,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了!
害怕……
是……
他在害怕……
不……
不只是他害怕!
若是萬仙冢所有強者,知道世人開始修煉,并且有陸尋這樣一個強大的引路者的話……他們全都會害怕!
“守護?監察?”陸尋的唇角帶著笑,怎么看,都像是在譏笑。
緩緩湊近那張臉,陸尋的笑容,越來越冷:“陸某怎么覺得……”
“萬仙冢……只是想做太上皇?”
“只是奇怪,當初萬仙冢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不會……是真的殺了上萬真仙吧!”陸尋緩緩起身,笑得很深邃。
楚言的呼吸一滯,臉色變得蒼白。
“我……我不知道!”
“你休要胡言亂語!我萬仙冢向來是為保護這世人……讓他們不受欺辱,不受戰亂侵擾……”
“那個魔,你們不會從來都不知道吧!”陸尋再次開口。
這次,笑容中的譏諷,很是明顯。
楚言的臉皮一顫,呼吸開始變得不穩了。
那個……陸地神仙,魔修?
萬仙冢都知道!
他們從來都知道。
只是……
威脅不到他們,留著他,也無妨。
“陸某已經得到了答案!”
“恭喜你,保住性命了。”
陸尋起身,伸出手,似是要去拍衣衫上蹭上的臟污。
可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只是撣了撣袖口,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楚言的臉色蒼白,慌亂地開口道:“帶我走……帶我走吧!”
“帶你走?走去何處?”
“你……如今只是個凡人,沒了實力,四肢也殘了,對萬仙冢無用,對陸某,也無用。”陸尋停下腳步。
楚言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我……我……我我我知道一些萬仙冢的傳承,我可以幫你傳授……”
“你要背叛萬仙冢?”陸尋咧嘴一笑,轉頭看向楚言,“陸某信不過你!”
“我……無用了……回去也是無用之人!”
“這世道要亂了……我不想就這樣死在這惡臭之地……我要活著!”
“我只要活著!”
楚言的呼吸急促,一雙眼眸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