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邦邦邦……”
年邁的更夫緊了緊衣衫,撥開被寒風吹散蓋住眼睛的發絲,手指卻猛地僵在了額頭!
前方不遠處的舊宅,剛才那一瞬間似乎閃出來了一道黑影!
只是一眨眼,便消失不見了!
提著燈籠,下意識地往前照了照,有些恍惚地揉了下眼睛。
什么都沒有了。
好像……是錯覺?
只是,舊宅的位置……
“邪門……”
“老孫頭說龍府鬧邪,不會是真的吧!”
“龍家三十年前便被滿門抄斬了,不會是有怨魂回來了吧!”
更夫有些戰戰兢兢地走近了一些,眸子下意識掃過那座陳舊的古宅,提著燈籠的手先往前伸了些距離。
寒風吹不透燈籠里的燭火,卻將燈籠吹得晃來晃去。
昏暗又搖擺的燈光照過去,將陳舊古宅的門口映得清楚了些。
門前的兩座石獅子,許是風吹日曬久了,無人養護,周身充斥著臟污,表皮還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痕。
昏黃晃動的燈光下,依稀看得出,曾經也是威風凜凜的樣子。
大門上兩盞已被風吹到只剩竹節的破燈籠,在寒風中搖搖晃晃。
厚重的木門緊閉,似并沒有人進出的痕跡。
稍稍松了一口氣,更夫老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神色,擺擺手,自語道:“都怪那老孫頭,天天跟我說什么鬧邪!搞得我也疑神疑鬼的!”
只是抬眸,看著那陳舊的府邸,更夫又嘆口氣。
龍府,是他每日都要經過的地方。
每次路過此地,都要惋惜幾聲!
三十年前,他正值壯年!
龍家的輝煌,他是親眼見證的!
大燕唯一的異姓王!
可……
那一日,輝煌的龍家,全家上下三十二口,被拉到刑場,人頭滾了一地。
莫名想到了方才那一瞬間出現的黑影,更夫老臉有些發白:“有怪莫怪……若是有不甘心的……回來了別找老頭子……”
“老頭子可什么都不知道,也沒害過你們!”
神神叨叨地念叨了幾句,加快了腳步,朝著另一條街走去。
“嘭……”
還未轉過街角,那蒼老的身子便被直接撞飛了出去!
“哎喲……”
低吼一聲,更夫蜷縮著身子,燈籠掉落在一旁。
寒風吹著燈籠,滾動到街角。
燭火倒下點燃燈籠紙,將街角照亮了。
“我的燈籠……”更夫顧不上疼,抬頭,卻猛地怔住了。
街角,一排站著數十道身影。
屏氣凝神,隱匿在黑暗中。
那燃起的火光,剛好將他們照亮!
為首的一人,腰間挎著刀,面沉似水,帶著幾分威嚴。
那張臉……
他認識!
不……應當說,整個燕都,無人不識!
城衛軍統領,白勇!
老更夫的身子一顫,慌亂地跪在地上。
更夫……也歸于城衛軍統管。
“城衛軍辦事,速速退下!”
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冷意。
“是!”
老更夫跪在地上微顫,聽著從自己身旁穿行而過的腳步,心頭滿是惶恐。
自己……是破壞了白統領的安排嗎?
完了……
自己完了啊!
“回去領一盞新燈籠,再領上一兩銀,去看看骨頭!”
“當了更夫幾十年,沒你的聲音,燕都百姓睡不好。”
白勇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更夫的身子一顫,驚喜又感激地開口道:“多謝大人開恩……”
跪在地上,寒風吹了許久,更夫才恍惚間抬起頭來。
只是看著城衛軍離去的方向,更夫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氣。
寒氣太猛,吸得身子都涼了幾分。
只是更夫好似沒察覺到,瞪大了眼眸,看著那個方向。
雖近幾年大燕仙朝逐漸壯大,可燕都依舊保持著曾經的分區。
權貴們,始終都住在權貴聚集區域內。
而城衛軍所去的方向……
正是頂級權貴與重臣們所居住的區域!
“嘶……”
“這燕都,果然不太平了喲!”
起身,胡亂抓起已完全燒成黑炭的燈籠,更夫又喜笑顏開了:“管他什么太平不太平的……”
“幸好這活計保住了,不然,老頭子家里就要不太平了!”
咧著嘴,快步穿過小巷。
聲音響起,被寒風吹到整個燕都:“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
“呼呼呼……”
黑夜下的寒風,吹走了所有聲音。
包括……
哭嚎聲!
“不要……白統領,我可從未做過作奸犯科之事,為何要抓走我!”
“白統領……此事定是有誤會!”
“求求您開恩,讓我見見陛下,在陛下面前澄清一番可好?”
“若是白統領開恩,宋某定有重謝!”
“啊……不要……白勇……你這該死的奸賊!你要謀害朝廷命官!”
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貌美如花的妻妾們,一個個跟隨那些重臣們,上了枷鎖,鐐銬。
這是重刑犯才會上的。
一家,又一家。
“白勇……劉某還請你吃過飯啊!”
“白統領,您不記得我了?當年我對你有舉薦之恩啊!”
“白勇……你欺人太甚!”
被抄家的重臣們,在凄厲慘叫著。
可……
所有聲音響起之后,那些重臣們卻猛地愣住了。
隔著人群,看到了對方的臉,臉色驟然間變了!
抄家……
只抄了他們幾家!
他們……都是賬冊中的人!
漏了!
所有重臣站在自家的妻妾中,被簇擁著,推搡著,有些無力地邁著步子。
白勇始終并未開口,眼眸直直地看向遠方。
只是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看向周圍。
手掌,落在腰間的戰刀刀柄上,緊緊地握著。
隨時可以抽出來。
“白統領,我等要見陛下!”
“我等有要事稟報!事關我大燕根本!”
有人在人群中低吼。
他們期待地看向白勇。
可……
白勇的臉上始終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似是并未聽到他們的聲音。
“若是耽擱了,大燕國本被動搖,你白勇擔得起嗎!”有人已經開始威脅了。
還有人則是挑釁,嘲諷:“你白勇曾不過是一個看門狗而已!”
“只是走了狗屎運,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你……不過就是陸尋那奸佞養的狗,如今倒是狂妄起來了!”
原本沉穩的步子,緩緩停了下來。
“狗?”
“這個形容,倒是不錯!”
“當看門狗,白某連腦袋都抬不起來。”
“可跟著陸小公爺,白某能挺胸抬頭,當狗……也當的爽利!”
轉過頭,白勇那一雙眸子冷冷掃過開口說話之人,握在刀柄的手掌,捏緊了幾分。
若非……陸小公爺吩咐了。
他現在就要砍了這幾個趴在大燕身上吸血的蠹蟲!
不過……
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