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陰沉的地牢中。
不見天日,只有墻壁上的油燈,發(fā)出昏黃的燈光,照亮牢房。
龍仇無力地躺在地上,丑陋的臉上,滿是陰晴不定的神色。
沒有光,分辨不了時(shí)間,可他自有辦法。
墻壁上的油燈,每隔固定的時(shí)間便會(huì)來添一次燈油。
照著時(shí)間推算,此刻,應(yīng)已是晌午了。
一旁的重臣還在問他一些什么,可他并沒有在意。
腦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身世……
姓龍,名仇。
名字是母親起的。
也是母親告訴他,他是龍家唯一從那次滿門抄斬中活下來的龍家血脈,背負(fù)著龍家的血海深仇!
可……
若自己是唯一……
母親又是怎么知道的?
龍家全都死光了,那血海深仇,母親又是如何知道的?
若按陸尋所說,母親才是龍家唯一逃出去的人,還只是一個(gè)陪嫁丫鬟,那……
自己又是誰?又該姓什么?
油燈墻壁上噼里啪啦地響著,龍仇的額頭也緊鎖,臉皮子跟著油燈的聲音,微微顫動(dòng)著。
“神使,為何還沒有動(dòng)靜?”
“上神為何還不來救我等?”
“我們?yōu)榱巳赵律窠烫托奶头危踔敛幌榇吮成暇挢澲^不能拋棄我等啊!”
那幾位重臣們圍在龍仇身旁,七嘴八舌地念叨著。
聲音,比墻上的油燈更吵。
囚服散發(fā)出的惡臭,與墻壁上劣質(zhì)燈油燃燒發(fā)出的刺鼻青煙混合,熏得人睜不開眼。
“閉嘴!”一陣煩躁下,低吼一聲,牽動(dòng)了被打碎的四肢,疼的龍仇齜牙咧嘴,眼眸卻更加陰沉。
幾位重臣閉了嘴,卻還是目光灼灼地看向龍仇。
那張丑陋的臉上,眼皮子跳動(dòng)了幾下,沉著臉開口道:“都安靜些,上神絕不會(huì)忘記我們!”
作為神使,他的作用與地位,遠(yuǎn)比這群沒用的東西強(qiáng)太多了!
“哐啷……”
天牢外,猛地傳來一陣聲響。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轉(zhuǎn)眼間,牢房門便被打開。
幾個(gè)身穿城衛(wèi)軍盔甲的將士出現(xiàn),看著圍在一起的人,微微蹙眉。
不過轉(zhuǎn)瞬便無所謂的搖搖頭,開口道:“都讓開點(diǎn),來新人了!”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七道身影,全身骨骼似是被打碎了,無力地昏厥過去,被看守天牢的將士抬著,到門口,直接提起來,隨意地丟了進(jìn)去!
“噗……好臭!”
“他們是什么人?身上這是什么味道?”
“好難聞……”
“速速給本官換地方,太難聞了!”
為首的幾個(gè)將士,只是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了那幾個(gè)身穿囚服的重臣一眼,搖搖頭,直接關(guān)上了牢房門,轉(zhuǎn)身離去。
“該死的東西!”
“待本官出去了,定要將你們這群混蛋執(zhí)鞭刑!”
那些重臣們惱羞成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嘴上罵兩句。
垂下頭,卻又紛紛用臟臭的囚服袖口捂住口鼻,一臉嫌棄。
新扔進(jìn)來的七人,太慘了!
身上的衣衫都已被撕扯爛了,幾乎看不到一點(diǎn)完整的地方。
扔進(jìn)來時(shí),碎布片都散落到了腳邊上。
身軀上,肉眼可見的地方,都是抓痕,咬痕,還有骨骼凹陷,碎裂的痕跡!
甚至有一人,身軀彎折,就像是被人生生折斷了般!
身上還散發(fā)著一陣陣奇怪的惡臭味兒,就像……掉進(jìn)了糞坑里!
龍仇也有些煩躁。
只是……
看到掉落在腳邊的碎布片,呼吸一滯,瞳孔劇烈收縮。
“這……這是……”
布片上,是有些紋路的。
那些紋路……是神使衣衫上特有的紋路!
他很熟悉!
“快……快將他們翻過來給我看!”
側(cè)著頭,龍仇想要看清楚他們的臉,卻始終看不到,有些暴躁地怒吼。
那幾個(gè)重臣愣了一下,卻還是聽從了龍仇的命令。
一只手捂著口鼻,另一只手費(fèi)力地推動(dòng)著那幾道身影。
最終,將人推到龍仇身前!
“太臭了……”
“比牢房臭多了!這是從糞坑走了一遭吧!”
重臣們在抱怨著。
天牢,死囚牢,并無尿捅。
拉尿,都在牢房內(nèi)。
這個(gè)牢房本就惡臭難當(dāng)。
可這幾人到來,直接將此牢房的臭氣,上升了一個(gè)層次!
龍仇卻并未在意他們身上的臭氣,而是……瞪大了眼睛,呼吸變得更加急促!
哪怕那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兒順著鼻孔鉆進(jìn)去,龍仇也沒有絲毫反應(yīng)!
這副模樣驚呆了那幾位重臣,他們捂住口鼻的手都僵住了,有些疑惑地看著龍仇,開口問道:“神使……莫非是有什么特殊愛好?”
“還是說……這臭味兒有什么奇特之處?”
“如此惡臭,還能用力嗅聞……當(dāng)真……令人敬佩!”
龍仇的瞳孔巨顫,喉嚨中發(fā)出一陣沉悶的顫抖聲,吞咽了一下口水,許久,聲音才再次響起:“我若說……”
“日月神教的其余六位神使……”
“還有日月上神已來天牢了……”
“什么?日月上神來救我們了?是下達(dá)神意了嗎?”重臣們的臉上頓時(shí)爆發(fā)出驚喜的神色。
有人喜不自勝地趴到門口的欄桿處,急不可耐地扯著脖子往外看。
只是……
一片漆黑與昏暗。
天牢內(nèi),什么都看不到!
“人呢?在何處!”
“你莫要騙我們!”
重臣們蹙眉,不滿地看著龍仇。
龍仇并未開口,只是那張丑陋的臉,已沒了當(dāng)初的囂張跋扈,更沒有了絲毫胸有成竹。
只有……
一臉的絕望與無力。
直到這一刻,一位重臣猛地打了一個(gè)寒顫,肥大臟臭的囚服,跟著顫抖了一下。
他的一雙眼眸,不敢置信地低下去,看向此刻被推到龍仇身旁的那七道身影。
手指指著那個(gè)方向,口中念念有詞。
“一個(gè)……兩個(gè)……”
“四個(gè)……”
“七個(gè)……”
“六個(gè)神使,一位上神……剛好……七個(gè)人……”
嗡!
所有重臣,如遭雷擊,頭腦一陣昏沉!
“神……神使……”
“您告訴我們……這……這不是真的……是在與我們開玩笑!”
“求求您了……別再戲耍我們了!”
“這種玩笑……開不起……”
聲音此起彼伏。
卻……
逐漸低沉下去。
龍仇并未開口。
他們懂了……
……
“食物要多少有多少,下次別吃那么多了!”
“下次再發(fā)生,陸某便給你堵上!”
黑著臉,陸尋伸出袖口,聞了聞,確定并未沾上,才暫且罷休。
一旁,那一人高的白虎,收起翅膀,垂頭喪氣地在一旁坐下。
鳥獸,向來隨意拉尿。
這已是習(xí)慣,哪怕惡獸也不例外。
在極寒之地他們物資極少,從未吃過什么好東西。
帶來燕都后,這群惡獸們?nèi)杖蘸贸院煤取?/p>
甚至有些暴飲暴食。
只是誰能想到,他竟在戰(zhàn)斗時(shí),在空中飛著,拉了一坨大的!
不過……
那位日月上神……當(dāng)真是被那惡臭折磨的生不如死!
“走吧,也是時(shí)候,好好與那位上神聊聊了。”
陸尋起身,眼眸泛起一抹幽光,朝著天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