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在耳邊吹過。
可劉方卻感受不到絲毫寒風凜冽。
只是……
全身依舊顫個不停!
站在空中,他怕,更多的還是急切。
范東郡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中,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若非陸尋在朝堂中點出關鍵,他甚至都沒有想到那一點!
“放心,會趕得及。”
陸尋安慰一聲。
他清楚,這位老臣并非害怕,而是在擔心百姓與家人。
“多謝陸小公爺,老臣明白……”
嘆息一聲,劉方卻并未放心。
雖……站在高空確實神奇,可他卻根本察覺不到自己的速度有多快。
以至于……看著眼前那湛藍的天,并未有什么變化,他總感覺飛在空中的速度,也并沒有那么快!
唰!
眼前再次一花。
一股熱浪猛地襲來!
此刻已經落在了地上,大地干涸,一道道龜裂出現在平坦的地面上。
熱浪無孔不入,像極了瘋狂覓食的蟲子,順著全身各處鉆入身軀!
那熟悉的建筑,讓劉方一臉不可思議!
“這……這就到了?”
劉方眼神恍惚,呆滯地看著周圍。
“陸某說了,趕得及!”
并未過多解釋,陸尋眸光開始朝著四周打量。
手掌輕輕伸出,像是在抓握什么東西般,將那熱浪抓在手心!
大旱……還暴熱……
奇怪!
雖此地地處東南,可如今已是燕都的冬季,照理說,這個時間,不該有如此暴熱的天氣!
而且這熱氣……也很奇怪!
不像天然形成的氣溫。
哪怕自己,都能感受到體表的一絲熱氣!
“若非天災,便是……**!”陸尋微微仰起頭,看向頭頂的太陽。
太陽……并不耀眼。
散發出來的熱量,也并不多。
這股熱氣,并非是從太陽中發出來的!
“快……快來!”
“陸小公爺,我兒來信說了,他們近些日子除了在想辦法挖水井外,都在大堤上鞏固河堤!”
“此刻應當都在大堤上!”
劉方焦急地邁著步,那蒼老佝僂的身子,此刻速度一點都不慢。
路過那些建筑,陸尋微微蹙眉。
想過此地會有些困苦,卻未想過此地會如此困苦!
那些民居,皆是由泥土混著稻草壘曬成的泥磚壘砌而成。
城墻厚一些,用的是燒制的墻磚,卻也已經殘破了,看起來弱不禁風。
若是有洪澇災害,恐怕大水沖過之后,這座郡城,便會徹底消失在大燕土地上!
走過一些土房,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河堤,出現在眼前!
河堤并不高,可卻修葺得很好。
與土房與城墻比,河堤用料明顯好上許多。
主料是土,摻雜著些碎石。
平整,結實。
可……
這熱浪之下,原本結實的大堤,已出現了幾道淺淺的裂痕!
裂痕的位置,數十人聚集在那里。
有人在挖掘,有人在攪動泥土與碎石,還有人不斷抬著泥土與碎石過去。
還有幾個人,專門守著一桶水。
所有人看向那桶水時,都下意識地舔了一口干裂的嘴唇,卻沒有一人去碰那水。
水太稀少了。
每人每日只能喝上一小口,哪怕因修煉了陸尋傳下來的功法,他們能短暫抵擋干渴與燥熱,可……只能算是杯水車薪!
他們已經渴得喉嚨冒煙兒。
眼前這水充滿誘惑力。
可那是修堤壩要用的。
寧愿渴著,也無人去動這水!
“猛兒……”
劉方站在堤壩上,遠遠地,看向正在挖掘裂縫的一個黑瘦中年,蒼老的臉上閃過一抹心疼。
黑瘦中年猛地頓了一下,恍惚間抬起頭來。
或許是起來得快了,整個身子都跟著搖晃了一下!
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雙眸子猛地顫抖起來。
“父……父親……”
嘶啞的聲音從喉嚨中傳出,男子將手中的活兒交給別人,朝著劉方的方向走去,只是腳步有些踉蹌,虛弱無力。
劉方老淚都要流出來了,快步上去,一把抱住了虛弱無力的兒子。
“好……好好好……”
“好……”
此刻的劉方呼吸微顫,卻說不出任何話,只能一個勁兒地重復著好。
陸尋邁著步子,蹙眉看著腳下的堤壩。
“有些……難了……”
片刻之后,抬頭,陸尋看向正在奮力修筑堤壩的百姓。
“你……你說什么!”
百姓們愣了一下,恍惚地看向陸尋。
陸尋蹙眉,片刻,開口道:“大堤表面的裂紋,只是表象……”
“內里,已有更大的裂痕了!”
此事很殘酷。
卻……必須要說!
“你是何人!”有百姓開口,聲音嘶啞,帶著些無力。
劉方急忙放開了自己的兒子劉猛,擦拭了一下臉頰上的淚痕,開口道:“萬萬不可無禮!”
“這位便是我大燕棟梁,陸尋陸小公爺!”
周圍的百姓們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許多。
“陸……陸小公爺?”
“這位便是陸小公爺?”
“劉大人說的,那準沒錯了!”
周圍的百姓們都認識劉方,此刻聽到劉方的話,慌亂地放下手上的活兒,在原地跪下行禮。
“起來吧!”
陸尋托了托,一股輕柔的力量,并未讓百姓們跪下。
目光落在這堤壩上,陸尋沉聲道:“堤壩內已有巨裂,極難修補!”
掃過周圍的百姓們。
他們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口渴難耐,四肢無力。
若是健壯的漢子,或許能日夜兼程,將堤壩修補好。
可……
他們太難了!
陸尋知道此事對他們來說有些殘忍,可必須要說出來。
“我等家中還有人!”
“對,我家中還有兄妹,可一起來修筑堤壩!”
“求陸小公爺指出堤壩內裂痕在何處,我等日夜兼程,定會修筑好!”
周圍的百姓們臉上竟無絲毫絕望與慌亂,反而,是無力中帶著幾分堅定!
“堤壩便是他們家園的最后一道防線。”
“他們寧愿將自己化為堤壩的一部分,也不愿讓堤壩毀了,威脅他們的家園!”
劉方嘆口氣,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
這也是他愿意一直留在這里的原因!
哪怕被貶黜,可能生活在這樣的人群下,活得反而比朝堂自在!
陸尋眼眸微微沉了沉。
手指,輕輕捻了捻空氣。
來不及了……
日夜兼程……恐怕來不及!
空氣……開始有了一絲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