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把探測儀跟背包往地上一扔,撒開腿就往營地跑去。
“峰子,峰子!”
眾人在背后焦急的呼喊,陳峰現在根本聽不到。
他現在只想趕到大爺家,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明明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明明他已經跟朵朵約定好了,怎么會這樣啊…
五菱在無人的道路上飛馳,一推開大爺家,他就聽到了大娘悲痛欲絕的哭聲。
大爺站在廚房,手里拎著蛋糕跟水果,那一頭灰白的頭發此時變得花白,明明幾天前還不這樣。
大爺站在那里,仿佛蒼老了二十歲,甚至感覺連腰都直不起來。
兩人四目相對,大爺含淚的雙眼布滿無數血絲,在看到陳峰的時候他抹了一下眼角。
“跟我去看看朵朵吧?!贝鬆旑澏兜耐惙彘_口。
陳峰咬著嘴唇點了點頭,跟在大爺的身后。
“吾孫方朵朵之墓?!?/p>
陳峰看著墓碑上的那幾個字,只覺得無比刺眼。
那張黑白照片里的朵朵,笑的是那么開心,沒有病痛,沒有憂愁。
大爺跪在墓碑前,雙手顫抖的擺上水果蛋糕,大娘在一旁哭得幾近昏厥。
“朵朵,你昨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是說你疼嗎,吃吧,吃蛋糕就不疼了?!?/p>
“我要是早知道會是這樣,這個大蛋糕我肯定早就給你買了,哪會拖到今天啊。”
大爺再也支撐不住,哭聲悲愴欲絕。
陳峰只覺得眼前視線開始模糊,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回到車里把那個玉桂狗抱了出來,放在了朵朵的墓碑旁,讓那只玉桂狗緊緊摟著朵朵。
“明明咱倆已經約定好了,朵朵為什么不遵守約定啊?!?/p>
“你不是一直想有一只玉桂狗陪著你嗎,現在她來了…”
陳峰說到最后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聲,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大爺看到那只玉桂狗,才突然明白那天朵朵為什么那么開心。
他崩潰的哭出聲來,幾欲氣絕。
好半天,大爺才緩過氣來,他跪在墓碑前,打開蛋糕的包裝,插上蠟燭點燃,用刀切下一塊,放在了墓碑前。
陳峰這才注意到,那個蛋糕也是一只雪白的玉桂狗模樣。
“吃吧,這不是朵朵一直想要的玉桂狗蛋糕嗎,爺爺這次給你買了…”
大爺哭的聲嘶力竭,但手依舊在切蛋糕。
他切下一塊,遞給陳峰。
“吃吧,朵朵不喜歡自己吃,她喜歡有人陪著她吃,這樣她才高興。”
大爺的雙手顫抖,幾乎要拿不住那輕輕的蛋糕盤子。
陳峰雙手接過盤子,側過頭去,肩膀止不住的顫抖。
大爺又切下兩塊,一塊遞到大娘面前,一塊自己拿著。
“朵朵你看,爺爺吃了,咱們一起吃,這蛋糕可好吃了,你為什么不能再堅持一段時間啊,再堅持一段時間爺爺就能攢夠錢了,都是爺爺沒用,都是爺爺沒用啊…嗚嗚嗚。”
大爺把蛋糕塞進嘴里,根本咽不下去,聲音嗚咽。
陳峰轉過頭蹲下來,當著朵朵的面,拿著叉子淚眼朦朧的大口的扒著蛋糕。
平時香甜的蛋糕陳峰現在只覺得無比的苦咸,咽下去全都堵在了心里,讓他喘不上氣。
一陣風吹來,那蛋糕上的蠟燭被吹滅,大爺看到這一幕失神的看著周圍。
“朵朵,是…是你嗎,是你吹的蠟燭嗎?!?/p>
大爺不斷的看著身邊,希望能再看到朵朵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我知道是朵朵回來了,朵朵不想看到爺爺難過,爺爺不哭了,爺爺不哭了…”
大爺跪在地上雙手抱頭,聲音顫抖,肩膀抖如篩糠。
陳峰蹲地上手里拿著蛋糕盤,淚水早已打濕了衣袖,可無論他擦多少次,他的眼前還是一片模糊。
朵朵很貪心,她在過生日時許了很多愿望。
她想讓自己的病快快好起來,她想再見到爸爸媽媽一次。
她想上幼兒園,她想有一只玉桂狗朋友陪著自己。
可是這些愿望,到最后一個都沒能實現。
“朵朵你看,你的左邊是你的爸爸媽媽,你不是一直想看爸爸媽媽嗎,現在你能看到他們了?!?/p>
“你的右邊還有你一直想要的玉桂狗朋友,現在她也來了,這下你不會孤單了吧。”
“爺爺奶奶也在這陪著朵朵,我們的朵朵怎么會孤單呢,不會孤單的啊?!睜敔敁崦贡?,聲淚俱下。
過了不知多久,大爺在朵朵的身邊抬起頭看著陳峰開口。
“孩子,我最近要陪朵朵一段時間,你放下的那些金子,我可能要過段時間才還給你了?!?/p>
陳峰抹了一下淚水搖頭拒絕。
“那是我給朵朵的,我不要?!?/p>
“孩子,回去吧,你能來送朵朵一程,朵朵已經很開心了。”
“接下來我們一家要說會話,你就別在這了?!?/p>
“朵朵一定很喜歡你送給她的玩偶,你看,她笑的多開心啊?!贝鬆斂粗贡隙涠涞倪z照,淚眼婆娑的說。
陳峰起身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朵朵,抹了下淚水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陳峰把車停下,他回頭看著扶手箱上那個可愛的玉桂狗貼紙,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朵朵的一顰一笑浮現在陳峰面前,她小手用力拍在陳峰手背上的溫度他還能感受的到。
陳峰回想著跟朵朵的一幕幕,他再也繃不住,雙手抱著方向盤,聲淚俱下。
“哥哥好~”
“我要快點把病治好,等我治好的時候,他們就會回來看我了?!?/p>
“就…這么大的就好,我可以把她放在我的枕頭旁陪著我?!?/p>
“哥哥,你知道我的病什么時候會好嗎,我問爺爺,他總是說快了,可這快了究竟什么時候才到呀。”
“快了就是很快呀,你只要按時吃藥,按時打針,一定就會好起來的~”
“嗯,我會的,朵朵不怕痛,朵朵要快點好起來,那樣就可以快點見到爸爸媽媽了,也可以去幼兒園了?!?/p>
“哥哥?!?/p>
“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那天晚上,朵朵抱著自己心愛的貼紙,害羞一笑,輕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