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丫丫皺眉,嘟著紅潤潤的小嘴,使勁想了想,又說:
“我是說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不是一個老的,一個嫩的,呸呸,一個年輕的。”
“他們明明是相同的人,您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一樣。”
陶巖一手叉腰,一手指點著陶予平叔侄,從眉評到嘴。
烏丫丫迷茫了,又是很有道理的樣子!
想了想,她再說:“可是他們是兩個人,不是一個人又老又嫩!”
“他們就又老又嫩!”
“他們一個是老的人,一個是嫩的人!”
文化水平還不太行的小胖丫,成功的把自己整偏了。
一老一少這一番對話,神奇的驅(qū)散了眾人心中的傷感。
陶凌曉上前對陶巖說:“巖師父,我小妹是想說,他們一個是我大伯,一個是我二哥。”
“一個大伯,一個二哥?”陶巖歪著頭,盯著陶凌曉,眼底一片迷茫。
陶凌曉微微一頓,嘆了一口氣,指著坐在輪椅上的陶予平說:
“他是你的大公子,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找到你家大公子,告訴他,你找到小公子了嗎?”
陶巖聞言,身軀一僵,喃喃道:“大公子,大公子……”
他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小男孩老氣橫秋的模樣,與陶凌云一本正經(jīng)的時候十分相像。
只是,一個是稚嫩的童顏,一個是優(yōu)雅的少年。
他機械的轉(zhuǎn)頭看向陶予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猛的搖手說:
“不對,不對,你們不要騙我,大公子這么大,比她高一些。”
陶巖拉著烏丫丫比劃了一下,哼哼道:“哼哼,大騙子,我的大公子這么大。”
“松巖叔~”陶予平努力克制心中的酸澀,顫聲叫道。
他的松巖叔即使是忘了所有,仍然記得他們分別時的模樣,記得自己的使命。
他的松巖叔啊……
陶巖聽到那一聲“松巖叔”,徹底僵住了,保持著比劃高度的姿勢一動不動。
“梅花六瓣十二蕊,呼爾相見須得回,莫叫親人空期盼,九死一生緊相隨。”
陶予平一字一句,聲聲泣血。
“梅花,梅花,梅花六瓣……”陶巖嘴里呢喃著,慢慢的直起身腰看向陶予平。
突然,他渾濁的目光變得凌厲萬分,如箭一般射向陶予平。
盯了陶予平幾息后,“嗖嗖”走到他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憤怒地說:
“是你,是你,六瓣梅花的印記是你弄的?是你派人騙我抓我的?”
陶予平愣愣地盯著陶巖,喃喃的叫著:“松巖叔,松巖叔……”
陶巖一把松開他,捂著頭不停地搖著:“大公子,大公子……啊,大公子喊我了,大公子……”
他轉(zhuǎn)頭四下張望。
“松巖叔,我在這里……”
陶巖慢慢的低頭看向陶予平,眼神慢慢又變得迷茫。
“松巖叔,三十六年了,我長大了,你不認得我了嗎?”陶予平緩緩地說。
“不對,是三十六年五個月零六天。”陶巖怔怔的看著陶予平糾正道。
半晌后,“撲通”一聲跪在陶予平跟前,伏在他的腿上嗚嗚大哭。
“大公子,大公子,您怎么不等等巖叔,自己長老了,嗚嗚……我找你們找的好苦哇……”
“松巖叔……”
陶予平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抱著陶巖低泣出聲。
一貫以冷靜自持的陶凌曉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抱頭嗚嗚哭了。
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巖師父找他們的執(zhí)念有多深。
昨天,巖師父才說,找他們找了三十六年五個月零五天。
他腦袋再怎么糊涂,這一點永遠沒有弄錯,現(xiàn)在說起來,他還記得加上今天。
這得是多深的執(zhí)念與忠誠啊。
“嗚嗚嗚……”
陶凌曉越想心里越難受,到最后哭的聲音比陶巖的還大。
陶巖哭著哭著,慢慢停下來,回頭看著蹲在地上哭的不能自抑的陶凌曉,含淚的眼中滿是不解。
他指著陶凌曉問陶予平:“大公子,他為什么比我還能哭?”
“他是高興的。”陶予平笑著說,淚水像不要命似的往下流。
“對對,高興的哭,就像我,我看到大公子好高興,所以就想哭。
對了,大公子,我找到小公子了,你快看。”
陶巖猛地站起來拉過陶凌云,指著他激動地對陶予平說:“大公子,您看,這就是小公子。”
陶巖似乎感覺到了陶予平的無奈,轉(zhuǎn)頭看了看陶凌云,眉頭一皺,把他往邊上一推,說:“不對,這是小公子的兒子。”
說罷,回身掃了一圈,一把拉過陶予安,“大公子,您看,這是小公子,長得跟主子一模一樣。”
可不是一模一樣?!
陶予安長得跟陶遠銘最像,就像陶予平和陶凌云一樣。
陶家的基因還真是很神奇。
陶予平點頭笑笑,一只手握住陶巖的手,一只手握住陶予安的手,對陶巖說:
“松巖叔很棒,找到了我小弟一家人。”
“對對對,我最棒了!”陶巖的頭點的像小雞啄食。
陶凌云和陶凌霄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陶巖和陶予安身后。
陶予安虛扶了陶巖一把,說道:“巖師父,我們坐下說吧。”
陶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瞬間又像針扎了屁股一般彈跳起來。
“不對,不對。”
陶予平微愣,問道:“哪里不對了?”
“小三公子說讓我來吃飯的,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飯。”
蹲在地上抽泣的陶凌曉,抬頭看著蹦噠到自跟前要吃飯的陶巖,吸了吸鼻子,突然不會哭了。
眼中的淚水莫名的止住,心中的悲傷似被憑空拔除,眼中,只有陶巖那對吃的渴望。
他轉(zhuǎn)頭四顧,見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他,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他站起身,少年這兩年的身高躥了不少,已經(jīng)比陶巖還要高了。
陶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搖晃著,巴啦巴啦地問:
“三公子,您不是說到了客棧有更多好吃的,在哪呢,在哪呢?”
“不急不急,我上來的時候已經(jīng)吩咐掌柜做午膳了,很快就送來了。”
陶凌曉拍著陶巖的手安撫道。
他知道陶巖對吃食很在乎,可能是這三十多年的尋找過程中,饑一頓飽一頓,讓他對吃也很有執(zhí)念。
“我現(xiàn)在就要吃,我現(xiàn)在就要吃,我大公子和小公子都餓了。”
陶巖跺著腳轉(zhuǎn)圈,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