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予平凝視著眼前的證物,眉頭緊蹙,沉思片刻,繼而重新將其用包袱仔細包好。
“阿曉,你俯耳過來。”
陶凌曉急忙上前兩步,俯下身子。
“你去城西……”
陶予平的聲音越說越低,低到陶凌曉要屏住呼吸才能聽清。
他點點頭,“大伯,我這就去辦。”
陶予平點頭。
陶凌曉喬裝打扮,走了好幾條街,確定沒人跟蹤后,又七拐八拐地穿過幾條小巷子,這才來到陶予平說的地址。
走到一座普普通通的宅子后門,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
然后,他輕輕地敲了敲那宅子的后門。
三長兩短又一長四短。
幾息之后,宅門內傳來腳步聲,接著,門被拉開一條縫。
“客人,買酒要走前門,后門不招待。”
門內的老者說道。
“走前門要繞路,走后門才方便,我只是問問,你們店里有沒有杏花燒。
有的話,我繞到前門,沒有的話,我就不去了。”
“哈哈,原來還是個懶的,行吧,老朽今日給你開開后門,僅此一次。”
老者打開門,將陶凌曉迎了進去。
陶凌曉暗暗吁了口氣,大伯這是定的什么聯絡暗語?
暗語不是應該像“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大伯這暗語太容易讓人破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這暗語還真不容易破。
最主要的是幾處重點字眼,說對了才能對上。
比方說“杏花燒”,再比方說“走前門走后門還是繞路”。
還有敲門聲。
全都對上,后門才有人開。
老者帶著陶凌曉直接上了二樓。
“小哥,您眼生的很吶。”
陶凌曉笑笑,“我是第一次來。”
在一間房間前停下,老者笑道:“掌柜就在這個房間,你等下。”
老者說著,敲響了房門。
“進。”
屋里的人惜字如金。
老者習以為常,笑呵呵地推開了房門。
“掌柜,有人來訪。”
房間內,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獨臂男人,正在書桌后寫著什么。
聽了老者的話,他抬頭看向老者身后,目光如炬。
“小哥,進去吧,我還要下去看店呢。”
老者笑呵呵地背手下樓了。
陶凌曉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
男人目光凌厲的審視幾眼,沉聲說:
“能讓老吳親自帶上來的,定是主子相信的人,你是誰?”
陶凌曉回道:“陶家人。”
獨臂男人“啪”一下放下手中的筆,激動地站起身,繞過書桌大步走到陶凌曉跟前。
“我聽安尋說,主子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二公子一家,難道……你是?”
他上下打量著陶凌曉,眼里閃著激動的光芒。
陶凌曉卸下偽裝。
獨臂男人仔細打量著他的眉眼,激動之情難以自抑。
“像,像,太像了!您,您是是,侯爺的孫子?您排行幾?”
“定伯,我是大伯的三侄兒陶凌曉。”
獨臂男人叫陶定,是曾經跟隨陶家父子征戰沙場的將士,也是陶家本家旁支的人。
因受傷致殘后,被安置在西北府。
陶遠銘父子為了安置傷殘將士,頗費了一些心思。
這座酒肆就是其中之一,在城外,還有一座釀酒作坊。
“小三公子,不錯不錯,跟侯爺和定北將軍都像,真是龍章鳳姿!”
陶定拍拍陶凌曉的胳膊,熱情地拉著他坐下。
他給陶凌曉倒了一杯茶水,才問道:“將軍讓您來有什么事嗎?”
“我大伯讓您迅速召集二十名武功高強的暗衛,到興隆客棧三樓見他。
此事務必秘密進行,不能泄露行蹤。”
陶凌曉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來意。
“我馬上去辦。”陶定神情嚴肅的應下來。
而后對陶凌曉說:“您在這里玩一會兒,還是?”
陶凌曉笑笑,重新偽裝好,“我打上杏花燒,也要走了。”
“好,安尋說過,小三公子您聰明過人,果然不假。”
陶定欣慰的笑了。
侯府不光后繼有人,而且大大的有人。
……
夜里,烏丫丫讓金錢把躺椅給她搬進了廳里正對房梁下的位置。
她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嗑著瓜子,喝著茶。
“師父,從風水上講,人在大梁下不好,運勢會受阻,容易破財損身,還會被煞氣侵擾,咱稍微挪挪地兒行不?”
金錢上前勸道。
“你也說了,人在大梁下不好,你師父我就不是人。”
烏丫丫張口就說。
“嗯?”
金錢和夏小七同時腦門掛黑線。
師父剛剛說什么了?
她不是人!
自己罵自己罵的這么干脆,是個狠人!
“嗤嗤”
夏小七忍不住笑出了聲。
烏丫丫半支起身子,不悅地說:“笑什么笑?”
“師父,您怎么能說自己不是人呢?那不是自己罵自己?”
“是啊,師父,您不是人,我們身為您的徒弟,那又是什么?”
“師父,三師伯說的對,您沒事的時候要多學習。”
“嗯嗯,多學習!”
倆徒弟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歡快,完全沒注意到烏丫丫黑了臉。
“閉嘴!倆蠢貨!你們想哪去了?想哪去了?!”
烏丫丫呵斥道。
而后,猛地躺回去,小肚子氣得鼓鼓的。
想了想,又看向兩個呆愣在原地的徒弟,神秘兮兮地說:
“實話告訴你們吧,為師,其實就是個半仙。”
倆徒弟呆愣愣地點點頭。
烏丫丫翻了個白眼,雙手墊在后腦勺子下面,雙眼直直的盯著房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時至子時,夏小七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金錢一只手撐著臉在打瞌睡。
閉目假寐的烏丫丫忽然睜開了眼。
“來了,來了。”
她興奮地叫道。
夏小七嚇了一跳,直接從桌子趴到地上,金錢也沒好到哪去,差點從椅子上掉來了。
“師父,什么來了?”
二人迅速彈跳起身,隨手操起放在身邊的家把式,警覺地四處張望。
“好戲來了!”
烏丫丫的小胖手一指上方,二人齊齊看去……
……
城外不遠處的莊子里。
輪椅面具男和斗篷男看著遙遠的夜空,仿佛在期盼著什么。
在他們的前方,是擺設好的祭壇。
此刻香火繚繞,靈幡飄展。
良久,輪椅面具男開口道:“大人,您可以準備開始了。”
斗篷男渾身充斥著興奮的氣息。
他將寬大的衣袖往上撩起,雙手捧著一枚符篆。
“銘,你說,我什么時候開始?”
“聽我的提示。”
銘說著,擎起手里的法杖,有節奏的揮舞著。
“請大人跪于祭壇前,誠心祈愿……”
斗篷男依照銘的提示,莊重的完成每一步。
“請大人奉上愿符。”
斗篷男鄭重將手中的符篆點燃。
一縷綠色的薄煙,徐徐飄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