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戰演練分為兩組,每組五人,韓楊帶隊挾持人質并將其藏匿,季川則負責帶隊解救人質。
姜至在跟著韓楊往實戰演練的倉庫走的時候,心里異常平靜,對于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她做足了準備和信心。
在進入倉庫前,姜至被蒙上了眼睛,被韓楊帶到倉庫的某處紅色椅子上坐著。
她現在動不了,看不見,唯有一雙耳朵能聽到風聲和蟬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安安靜靜等著,等著季川來接她回家。
這是她被韓楊帶走之前,季川附在她耳邊說的悄悄話。
原話是:等我,帶你回家。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寂靜的倉庫,同時也打亂了姜至那顆原本沉靜的心。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如同石化一般,全身的血液和神經加速凝固,唯有瞳孔在劇烈震動,眼神卻在逐漸失焦。
時隔多年,那被牢牢封印在心底的聲響,急速穿越時空再次呼嘯而來,將她迅速帶回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
漆黑如墨的天空被一道道電閃撕得粉碎、一聲聲雷鳴狠狠敲響;
怒吼的狂風席卷著無數冰涼的雨點兇猛地拍打在她的臉上、身上;
空曠無人的野樹林里荊棘叢生,腳下的路被狂風暴雨蹂躪得泥濘不堪;
她被一雙粗糙卻有力量的大掌緊緊拉著,穿過暴雨如注的黑夜,快速奔跑;
她肩膀處傳來的劇痛只增不減,腳下一滑狼狽摔倒在地,緊接著一道身影將她完完全全覆蓋;
骯臟的雨水、鮮紅的血水融合交雜在一起,一點一點浸染著整個大地——
砰砰、砰砰砰——
不知是現實還是虛幻,倉庫里明明沒有下雨,可姜至耳中、腦海、心臟以及全身的每根神經乃至軀體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電閃雷鳴、狂風暴雨的混雜聲響。
在喧囂嘈雜的世界里,她仿佛聽到一個嘶啞卻又清晰的聲音:快跑,快跑,快跑……
“快……跑……”
姜至如同失魂一般,不停地喃喃著這兩個字。
她的身體也如同不受控制般,雙腿不停發抖,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跑。
“快跑,快跑……”
她雙手被反綁著,眼睛被蒙著,她看不見方向,只能隨著內心深處的求生本能跑。
撞到了門板,踢翻了圓桶,磕到了肩膀,她不知摔了多少次。
摔倒爬起來,繼續跑,又摔倒,又爬起來,再次摔倒……一次又一次。
直到她無處可逃,躲到了倉庫的死角。
她顫抖著身子順著墻角滑落到地上,整個人瑟縮成一團,嘴里不停在說著什么。
槍聲還在繼續,季川帶人強勢沖破韓楊等人的阻撓,最終成功找到藏匿姜至的地方。
紅色的椅子還在,可是卻沒有姜至的蹤跡。
季川眼神一暗,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煩躁地打開對講機,開口急問:“韓楊,姜至呢?”
對講機另一頭的韓楊被季川問蒙了,“啊?姜姜就在紅色椅子位置啊。”
“沒人!”季川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可能啊?”
韓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跟姜至說過的,她不需要移動,只等著人來救就好。
季川急不可耐地在放置紅色椅子的周圍快速搜索一圈,還是沒找到人。
“操!”
他又打開對講機,眉目間戾氣難壓,聲音冷得徹底:“實戰演練到此結束,所有人全方位尋找姜至。”
“要快!”他又急吼道。
他失算了,他不該讓姜至做人質的。
姜至內心的恐懼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否則她不會在看不見、雙手被反綁的情況下自行逃離。
他竭力忍著內心的急迫、焦躁和不安,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尋找。
姜至走不遠的,肯定就在這附近。
“姜至,姜至你在哪?回答我。”
“姜至,我是季川,我來了,你別怕。”
“姜至,姜至……”
沒有人回答。
他不知道姜至處在一種什么樣的境況,時間越長,他心里的擔心越凝重。
終于,當他找到倉庫的西北角時,隱約聽見了女人的啜泣聲和低喃聲。
每一聲,都讓他心尖鈍痛。
他邁著步子沖刺過去,在墻角看到了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姜至。
弱小、無助、可憐。
她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不停地哭泣著,不停地自言自語。
“對不起,是我不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
姜至一直在反復重復這幾句話,沒頭沒尾的。
他屈膝半跪在她面前,盡力穩住慌亂的心,小心翼翼地出聲喊她。
“姜至,是我,季川。”
可姜至沒反應,還是哭著反復重復那幾句話。
看她這副樣子,季川心疼得都要碎了。
他伸手撫住她的肩膀,微微晃動著安撫著,再次開口:“姜至,姜至,我是季川,我來了。”
許是季川的話奏效了,姜至兀地安靜下來,循著聲音的方向微微出神。
見她稍微安靜下來,季川伸手幫她解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
長時間被蒙著眼睛,導致她視線有些模糊,她閉著眼反應了一會兒,才看清季川的樣子。
季川替她攏了攏凌亂的發絲,眼底滿是心疼,壓著嗓子說:“姜至,沒事了。”
男人的出現如同救世的神明,將光明予她。
“季……川……”姜至滿臉淚痕,聲音也顫抖得厲害。
季川雙手托住她的臉龐,拇指溫柔地幫她擦拭著眼淚,心疼道:“是我。”
“季川……”姜至哭著撲進男人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的恐懼和害怕隨著季川的到來逐漸煙消云散。
季川將人緊緊攬進懷中,又懊惱又自責,“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最后,姜至是被季川抱著出來的,兩人出來的時候,神情都不是很好,眾人簡單問候了幾句也沒再說別的。
季川先把姜至送回宿舍,讓她稍微休息一下,等他交接完工作,就帶她回家。
等季川忙完回到宿舍去叫姜至回家的時候,姜至正好掛了電話,整個人的狀態看上去也好多了。
下班后,兩人一同驅車回家。
出了電梯后,兩人各自往家門口走著。
就在季川打開門的剎那,姜至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
季川偏頭看她,眼底擔憂神色明顯,問:“怎么了?”